翌日清晨,阳光洒进谷口,一片静谧。
告别马诺一家后,我和程彦便各自踏上了归家之路。
走到家门口时,我远远便瞧见三岁的李盈独自一人坐在门前台阶上,双手抱头,哭得很伤心。
于是急忙走上前去,心疼地问道:
“咦,这是哪个小坏蛋欺负我们家小盈儿啦?哭得这么伤心,快告诉爸爸。”
盈儿抬起头,一看是我,哭得更厉害了,那哭声仿佛要把天都给震塌。
我满心疑惑,继续轻声哄道:“不哭不哭,乖盈儿,到底为什么这么难过呀?告诉爸爸,爸爸帮你出气。”
盈儿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对我的询问充耳不闻。
我见她双眼哭得通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却始终不吭声,于是佯装要进门:
“好吧,盈儿要是不理爸爸,那就在这儿哭吧,等你哭够了,再跟爸爸说。”
小盈儿一看我要走,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扯着嗓子喊道:
“爸爸不要我啦!爸爸不要我啦!呜呜呜……”
我蹲下身子,将盈儿抱了起来,轻声哄道:“傻丫头,谁说爸爸不要你啦?”
“呜呜呜……家里的人都说妈妈要有小弟弟了,等有了弟弟,爸妈就不喜欢盈儿,不要盈儿了……呜呜呜……”
盈儿抽抽噎噎,小脸上满是委屈与不安。
“盈儿乖,别听那些浑话,爸爸永远都把盈儿放在心尖上,好不好呀?不哭啦,不哭啦,咱们这就进屋找妈妈去。”
我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抱着盈儿往院里走去。
刚走没几步,就见琴儿迎面走来。
她瞧见我,眼睛一亮,赶忙伸手将盈儿接了过去,笑着说:
“我正找这小调皮呢,也不知是哪个没轻重的,跟孩子开这种玩笑,她倒当真了。亏你回来得及时,把她哄好了。”
“盈儿说要有小弟弟了,可是真的?你有喜了?”我满心疑惑,看向琴儿问道。
“哎哟,我倒是盼着呢,可惜不是我,是二奶奶有啦!”琴儿捂着嘴笑道。
“什么?德芳有身孕了?真的假的?”我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昨儿吕大夫把的喜脉。我说你们呀,二奶奶这都怀了三个月了,愣是一点儿都没察觉。”琴儿嗔怪道。
“都怪我一时疏忽了,我这就去看看她。”我难掩心中喜悦,脚步匆匆往屋里走去。
迈步进屋,就瞧见岳德芳半躺在床上。
我几步奔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
“德芳,你终于有喜了,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要不是刚才听琴姐姐说,我都不敢相信呐。”
“我月事向来不准,近两个月没来,我也没当回事儿。
昨儿吃饭时,突然感觉有些恶心,琴姐姐瞧我这模样,像是害喜,便请了吕大夫来把脉,谁能想到,竟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咱俩成亲这么多年,肚子一直没个动静,我还以为这辈子无望了。没成想老天爷开眼,圆了妾身做母亲的梦。”
德芳眼中闪着泪光,满是感慨。
“太好了,咱们终于有孩子了!我又要当爸爸啦!哈哈哈,你可得好好养着,没事儿别往外跑,书也少看些。”我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地叮嘱着。
“我心里有数,还用你唠叨?对了,昨儿吕大夫开了几味保胎药,还没去取呢,你去他的舒宁医馆照方抓来吧。”德芳瞥了我一眼。
“让琴姐姐去取不就行了?”我随口说。
“不,我就想让你去帮我取嘛。”德芳把头一歪,撒娇似的坚持。
“好好好,我亲自去,这就去。”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满心欢喜地出了门。
买好药出来,瞧见路边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想着盈儿平日里最爱吃,便打算买一串带回去给她。
正挑着呢,突然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低头一瞧,竟是一枚铜钱。
刚想瞅瞅是谁丢的,又一枚铜钱砸了下来。
我满心纳闷,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道士正倚在旁边酒庄的二楼栏杆处,直直地盯着我。
那道士看着有些年纪了,鹤发童颜,右手拿着个酒葫芦,左手攥着一串铜钱,双眼微微睁开,神色间透着几分拘谨。
我从地上捡起铜钱,冲他扬声喊道:“楼上的高人,这铜钱是你丢的吗?”
他眯起眼睛,悠悠回道:“正是。”
“你这道士好生奇怪,为何朝我丢钱?莫不是嫌钱太多,想分一些予我?”我忍不住调侃。
“非也非也。”道士摇了摇头。
这老道士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我可没心思跟他周旋,只当是碰上了个疯子,便不再搭理他,继续挑我的糖葫芦。
谁料那道士竟然又丢了枚铜钱下来。我这下可被惹恼了,抬头冲他嚷道:“老道!你三番五次丢钱下来,到底啥意思?”
“公子莫要动怒,我这如意钱,可镇住你头顶的不祥之气。
你若信我,速速请几铢回去,悬于各房屋顶,可保家宅亲属平安,不然大祸将至,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道士轻抚胡须,一脸严肃地说。
我听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这疯老道,想骗我的钱,也得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吧。我有无祸事,你如何知晓?难不成你能掐会算,预知未来?”
道士见我满脸不屑,无奈叹了口气:
“公子若不信我,那便罢了,回去后自会知晓我所言非虚。
在下乃全真门下无印道人,姓赵名九。
每逢初一、十五,我都在清风观山门替人观相测福,在下静候公子。”
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我向来对那些迷信占卜之事儿嗤之以鼻,自然没把这赵九的话放在心上。
傍晚回到家中,父亲让下人喊大家都去前厅吃晚饭。一家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长平。
众人都觉得蹊跷,嫂子温氏赶忙让皓齐去问门房,门房回复说大爷今儿压根儿就没回来。
“许是衙门里有事儿耽搁了,咱们先吃吧。”父亲拿起筷子,对大家说道。
饭才吃了没几口,李由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大声喊道:
“老爷!老爷!不好啦,刚才提举司来人说,大爷被西厂的人押走了!”
“啊?”父亲大惊失色,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席间众人瞬间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