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拉公主那柄淬利的弯刀,带着冰冷的寒光与毫不掩饰的敌意,直指沈清歌的咽喉!刀身上跳跃反射的篝火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更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这突如其来的、极其凶险的一幕,让原本喧嚣鼎沸的盛宴现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被冻结,时间仿佛被凝固,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无数道惊恐的、屏息的注视!
“阿古拉!”
巴图王子脸色剧变,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他猛地向前冲来,银甲叶片因急促的动作而发出激烈的碰撞声,伸手就想夺下妹妹手中那柄危险的凶器!
“滚开!”阿古拉正处于暴怒的顶点,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她猛地一甩手臂,力道之大,带着刁蛮的狠劲,竟然将猝不及防的巴图甩得一个踉跄!她浅金色的瞳孔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盯住沈清歌,声音尖利得如同被激怒的野猫:“不许护着她!我今天非要问个明白!”
她手中的刀尖又向前递进了半分,几乎要触碰到沈清歌的衣襟,语气中的轻蔑与挑衅达到了顶点:“有本事就别躲在男人身后!出来跟我比剑法!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真本事,能让他们一个个都围着你转!”
锋利的刀尖近在咫尺,冰冷的杀气扑面而来。任何寻常女子面对如此情景,恐怕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然而,沈清歌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没有惊慌失措地后退,也没有寻求萧澈的庇护而躲闪。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银红色的礼袍在火光下流淌着静谧的光泽。就在萧澈周身气息骤然冰寒、肌肉紧绷即将有所动作的刹那,她微微侧过头,抬起一只手,轻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按在了萧澈那已然握紧、指节泛白、蓄势待发的手背上。
她的指尖带着伤后未愈的微凉,触感却异常柔软而坚定。
萧澈的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向她,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与不解。
沈清歌却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平静地迎向那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弯刀,以及刀身后阿古拉那张写满骄纵与愤怒的脸庞。
她的声音响起,清亮、平稳,没有丝毫的波澜与惧色,清晰地传入死寂的夜空:
“公主殿下的剑术与骑射,清歌虽远在中原,亦早有耳闻。”
她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真诚的赞叹:“听闻公主殿下年仅十五岁时,便能在奔马之上,一箭射中疾驰如电的雪山孤狼,箭无虚发,胆识过人。草原上的勇士们都尊称您为‘草原上最锋利的弯刀’,是狼神赐予黑狼部的明珠与骄傲。”
她的话语,不急不缓,精准地提到了阿古拉最为自豪的战绩与美誉。
这番不卑不亢、甚至带着赞赏的话语,让阿古拉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与气焰,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滞。她梗着脖子,冷哼一声,下巴扬得更高,但眼神中的疯狂与尖锐却稍稍褪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说中心事的、别扭的得意:“哼!知道就好!算你还有点见识!”
然而,沈清歌话锋随即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无奈的坦然:“只是,公主殿下,清歌自幼体弱多病,潜心医道,于武艺一途,可谓一窍不通,手无缚鸡之力。若要与公主比试剑法,无异于以卵击石,恐怕……只能让公主失望了,也无法让公主尽兴。”
她微微停顿,目光清澈地看着阿古拉,提出了一个看似退让、实则将主动权抓回手中的建议:“若公主殿下今日非要与清歌一分高下,不如……我们比些别的?比些我或许稍微擅长一些的?也好让公主看看,清歌是否真如您所言,一无是处。”
然而,正处于情绪顶点的阿古拉,却将这种冷静视为了怯懦与推脱!
“不敢比就是认输!”她嗤笑一声,眼中的轻蔑与不屑再次涌了上来,语气刻薄无比,“找什么借口!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汉人女子,除了会读几本酸书,躲在男人身后哭哭啼啼、装柔弱博同情之外,什么真本事都没有!根本配不上我哥哥!也配不上……”
她的目光扫过面色冰寒的萧澈,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话音未落,她似乎觉得言语的羞辱还不够,竟手腕一翻,将锋利的刀尖转为厚重的刀背,带着十足的羞辱与蛮力,猛地朝着沈清歌受伤未愈的左肩胛骨处重重砸去!
“呃——!”
沈清歌猝不及防,痛哼一声!那一下力道不轻,正好砸在旧伤之上,剧痛瞬间袭来,让她脸色一白,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半步,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清歌!”
萧澈的眼神瞬间冰寒彻骨!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他周身爆发出来!他猛地伸手,一把将踉跄的沈清歌牢牢地、紧密地护在怀里。他的掌心滚烫,紧紧贴在她被击中的肩胛处,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疼痛,那力度之大,显示着他内心压抑到极致的狂暴怒意!他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他看向阿古拉的目光,已然带上了毫不掩饰的、令人胆寒的杀机!
阿古拉被萧澈那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恼怒所取代。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几乎要再次引爆冲突的瞬间——
沈清歌却强忍着肩头的剧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萧澈 的怀抱。
她从他坚实而充满安全感的臂弯中走了出来,脚步虽然因疼痛而略显虚浮,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额角带着冷汗,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屈服与泪水,只有一片平静而坚定的。
她再次迎向阿古拉那挑衅与不屑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问道:
“公主殿下,您会医术吗?”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兀,如此出乎意料,与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古拉更是被问得猛地一呆,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凝固,变成了纯粹的茫然与错愕。她下意识地重复道:“什……什么?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