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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傍晚,风裹着枯叶在巷子里打旋,厉沉舟的出租屋窗户开着,里面传来的争吵声顺着风飘出来,撞在斑驳的墙壁上。苏晚捂着半边脸,头发凌乱,嘴角还沾着血丝,另半边脸肿得老高,显然刚挨了打。厉沉舟站在她对面,手里攥着个空酒瓶,眼神里满是戾气,酒气混着怒火从他喉咙里喷出来:“你他妈再敢提林渊试试?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苏晚忍着疼,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声音带着颤抖却不肯服软:“我就是提了怎么了?林渊至少不会像你这样打女人!你除了喝酒、打人,还会干什么?”

这话彻底点燃了厉沉舟的火气,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苏晚的头发,另一只手扬起来,对着她的脸狠狠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苏晚的头被扇得往旁边歪去,半边脸瞬间又红又肿,连嘴角都裂开了,血丝渗了出来。厉沉舟还没停手,又连着扇了好几下,直到苏晚的嘴巴子被扯得歪到一边,连哭都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才甩开手,把空酒瓶往地上一摔,碎片溅了一地。

“给我滚出去!别在这碍眼!”厉沉舟指着门口,声音沙哑。苏晚扶着墙,踉跄着走出出租屋,冷风一吹,脸上的疼更甚,她掏出手机,颤抖着给林渊打了电话——她知道,只有林渊会帮她。

林渊接到电话时,正在工地核对图纸,听到苏晚带着哭腔的描述,尤其是“嘴巴子被扯歪”几个字,他手里的图纸“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顾不上捡,抓起外套就往工地外跑,一边跑一边给工地上的司机打电话:“把那辆重型卡车开出来,对,就是最大的那辆,我有急事!”

半小时后,林渊开着一辆红色的重型卡车,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咆哮着冲进厉沉舟住的巷子。巷子窄,卡车的后视镜蹭着墙壁,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墙皮被刮掉一大片。厉沉舟刚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到一边,就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引擎声,他还没反应过来,“轰隆”一声——卡车直接撞破了出租屋的墙壁,砖石和尘土瞬间弥漫开来,厉沉舟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重重撞在对面的墙上,然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在地上。

卡车停下,林渊从驾驶室里跳下来,脸上满是怒火,他走到厉沉舟面前,看着他蜷缩在地上,嘴角不停往外冒血,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厉沉舟,你打苏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

厉沉舟躺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像碎了一样,尤其是肝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突然看到站在人群外围的陆泽——陆泽是跟着林渊来的,原本想劝架,却没想到林渊会直接开卡车撞人。

厉沉舟突然笑了,笑得咳出一口血,他用尽力气朝着陆泽伸出手,声音微弱却带着股诡异的执拗:“陆泽……过来……”

陆泽愣了一下,犹豫着走过去,还没等他说话,厉沉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最后一点力气撑着身体站起来。旁边正好有根用来固定电线的钢管,立在墙边,厉沉舟拽着陆泽,踉跄着靠过去,一只手抓着钢管,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陆泽的手腕,身体开始随着钢管慢慢扭动——他竟然在跳钢管舞。

他的动作笨拙又怪异,身体因为剧痛而不停颤抖,嘴角的血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陆泽的衣服上,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周围的人都看傻了,连林渊都愣住了,他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不解和愤怒:“厉沉舟,你在干什么?”

厉沉舟听到林渊的话,动作顿了一下,他看着林渊,又看了看陆泽,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这是……最后的玩耍……”

说完这句话,厉沉舟的手突然松开,身体软软地倒下去,头歪在一边,眼睛还睁着,却再也没有了呼吸。他的肝脏早就被巨大的撞击力撞碎,能撑到现在,全靠一股执念。

陆泽站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厉沉舟,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抓过的温度,心里突然一阵发空。他想起以前和厉沉舟、林渊一起在工地干活的日子,那时候虽然穷,却也没这么多恩怨,可现在,厉沉舟死了,林渊成了杀人犯,苏晚受了重伤,一切都乱了。

林渊看着厉沉舟的尸体,脸上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慌。他刚才只想着替苏晚报仇,却忘了自己开卡车撞人是犯罪,现在厉沉舟死了,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很快,警察和救护车赶到了。苏晚被抬上救护车,送去医院抢救;林渊被警察戴上手铐,押上警车,他回头看了一眼厉沉舟的尸体,眼神里满是悔恨——他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冲动,竟然会酿成这样的悲剧。

陆泽作为目击者,跟着警察回了警局做笔录。他坐在审讯室里,看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脑子里全是厉沉舟最后跳钢管舞的样子,还有那句“这是最后的玩耍”。他突然明白,厉沉舟其实早就累了,那些打打杀杀、争强好胜,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空,临死前的那支钢管舞,或许是他对自己荒唐一生的最后嘲讽。

后来,苏晚虽然救了回来,却因为脸部受伤严重,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半边脸再也恢复不到以前的样子。她出院后,离开了这座城市,再也没有回来过,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林渊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在执行死刑的前一天,他要求见陆泽,陆泽去了。林渊看着他,声音沙哑地说:“替我给苏晚道个歉……还有,告诉她,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碰这些恩怨了。”

陆泽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知道,这些道歉都太晚了,死去的人回不来,受伤的人也无法忘记伤痛。

厉沉舟的尸体没人认领,最后被火化,骨灰埋在了城郊的公墓里,墓碑上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简单的“厉”字。陆泽偶尔会去看看,每次去都带着一瓶厉沉舟以前爱喝的白酒,倒在墓碑前,然后坐在旁边,静静地待一会儿。

他总会想起厉沉舟最后跳钢管舞的样子,想起那句“最后的玩耍”。他知道,这场由恩怨和冲动引发的悲剧,没有赢家,每个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果当初厉沉舟没有打苏晚,如果当初林渊没有开卡车撞人,如果大家都能冷静一点,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挽回。陆泽从那以后,再也没参与过任何打打杀杀的事,他找了份正经的工作,每天按时上下班,过着平淡的生活。只是每当看到钢管,他都会想起厉沉舟,想起那个荒诞又悲凉的最后时刻,心里一阵唏嘘。

这场闹剧般的悲剧,最终以三条人命和无数人的伤痛收尾。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中的冲动、仇恨和贪婪,也提醒着每个人:生命只有一次,不要让一时的怒火和恩怨,毁掉自己和他人的一生。有时候,退一步不是懦弱,而是对生命的尊重,对生活的珍惜。

初秋的清晨,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在餐桌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苏晚端着两碗小米粥放在桌上,粥面上飘着几粒枸杞,热气氤氲着她的脸颊,让她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神柔和了些。厉沉舟坐在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却不像往常那样放松,反而时不时扫过碗里的粥,又快速看向苏晚,像是在确认什么。

“快喝吧,粥要凉了。”苏晚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吹了吹才放进嘴里,温热的粥滑进胃里,舒服得让她轻轻叹了口气。

厉沉舟却没动,他盯着碗里的粥,眉头越皱越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不是给我粥里下毒了?”

苏晚舀粥的手顿住了,她看着厉沉舟,眼神里满是惊讶和不解:“没有啊,厉沉舟你怎么了?这粥是我早上刚熬的,米和水都是昨天从超市买的,怎么会有毒?”

“真的没有?”厉沉舟往前凑了凑,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的警惕更甚,像是在审视一个潜在的敌人,“你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还老是躲着我打电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舟舟?”

“舟舟?”苏晚愣住了,她认识厉沉舟这么久,从没听过这个名字,“舟舟是什么?”

厉沉舟听到这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委屈,又带着点理所当然,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小声说:“就是我的小名啊,我以前叫呆呆,后来觉得呆呆不好听,就改成舟舟了,你怎么会不记得?”

苏晚的心沉了一下——她清楚地记得,厉沉舟小时候的小名确实叫呆呆,是他奶奶给取的,因为他小时候总爱发呆,可他从来没说过要改成“舟舟”,更别说最近这段时间,他的行为越来越奇怪:总是把门窗锁得严严实实,出门前要反复检查好几遍家里的煤气和电源,甚至有时候会突然躲到桌子底下,说“有人在盯着他”。

“我……我可能是最近太忙,忘了。”苏晚压下心里的不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粥真的没毒,我都喝了,你看。”她又舀了一口粥,咽了下去,还特意张开嘴给厉沉舟看。

可厉沉舟还是不信,他摇摇头,往后退了退,离那碗粥更远了:“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上次我看到你跟一个男人说话,他是谁?是不是想害我?”

苏晚无奈地叹了口气——上次她跟楼下的邻居打招呼,被厉沉舟看到了,当时他就追问了半天,现在又提起来。她知道,厉沉舟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之前她就想带他去医院看看,可他说什么都不肯,说“医院里的医生都是坏人,想把他抓起来”。

“那是楼下的王大爷,他就是问我要不要一起拼单买水果,没有别的意思。”苏晚耐心解释着,“厉沉舟,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今天别去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休息?我不能休息!”厉沉舟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他们都在等着我放松警惕,然后害我!我要是休息了,他们就会闯进家里,把我抓走,还要对你不利!”他说着,眼神里满是恐惧,甚至开始发抖。

苏晚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又疼又急。她知道,厉沉舟这是患上了被害妄想症,之前他因为工作上的失误,被领导狠狠批评了一顿,还差点被辞退,从那以后,他就变得越来越敏感,总觉得别人在针对他,慢慢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没有人会害我们,你看,我们家里好好的,门窗都锁着,很安全。”苏晚起身走到厉沉舟身边,想拍拍他的肩膀,却被他猛地躲开了。

“别碰我!”厉沉舟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伙的?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害我?我告诉你,我不会上当的!”

苏晚的手僵在半空,心里一阵酸涩。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阳光开朗的男人,如今却变得疑神疑鬼,连最亲近的人都不信任,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继续轻声说:“我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我是苏晚啊,是跟你一起生活了三年的苏晚,我怎么会害你呢?”

厉沉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里的警惕才稍微松了一点,可还是没完全放下。他慢慢拿起桌上的勺子,犹豫了半天,才舀了一小口粥,放在嘴边,却没敢喝,只是闻了闻,然后又放下了。

“我还是不喝了,万一真的有毒怎么办?”他小声说,像是在跟苏晚商量,又像是在跟自己打气。

苏晚看着他手里的勺子,心里做了个决定——她必须带厉沉舟去医院,再这样下去,他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她走到门口,拿起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厉沉舟,我给李医生打个电话,他是心理医生,很厉害的,让他来跟你聊聊好不好?他能帮我们弄清楚,到底有没有人想害你。”

“心理医生?不行!”厉沉舟听到“医生”两个字,瞬间又激动起来,“他们都是骗子,想把我关起来!你别打!”他冲过去想抢苏晚的手机,却因为动作太急,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苏晚赶紧扶住他,心疼地说:“你慢点,别着急。李医生不是骗子,他是我朋友介绍的,很多人都找他看过,都好了。我们就跟他聊一聊,要是你觉得不好,我们就不看了,好不好?”

厉沉舟靠在苏晚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的恐惧稍微缓解了一点。他犹豫了半天,才小声点了点头:“那……那只聊一会儿。”

苏晚松了口气,赶紧给李医生打了电话,约好下午上门咨询。挂了电话,她扶着厉沉舟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下午李医生来了,我们一起问清楚,好不好?”

厉沉舟点了点头,眼神里的警惕渐渐淡了些,他看着苏晚,突然小声说:“苏晚,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叫呆呆吗?那时候我奶奶总说我笨,说我跟个小木头似的,后来我长大了,就不想叫呆呆了,觉得不好听,就自己改叫舟舟了,希望自己能像小船一样,顺顺利利的。”

苏晚的心一软,她伸手摸了摸厉沉舟的头发,轻声说:“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舟舟很好听,以后我就叫你舟舟,好不好?”

厉沉舟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一下,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点久违的笑容。他靠在苏晚身上,慢慢闭上眼睛,像是累极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苏晚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厉沉舟好起来。她知道,被害妄想症的治疗需要时间和耐心,可她不会放弃,她会一直陪着厉沉舟,陪着这个有时候叫“呆呆”、有时候叫“舟舟”的男人,一起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下午,李医生如约而至。他没有直接跟厉沉舟聊病情,而是先跟他聊起了小时候的事,聊起他喜欢的电影和音乐。厉沉舟一开始还很警惕,可慢慢的,在李医生温和的语气和耐心的引导下,他渐渐放松下来,开始主动跟李医生说话,甚至还提到了自己改小名“舟舟”的原因。

李医生通过聊天,初步判断厉沉舟的被害妄想症是由于工作压力过大、加上之前的负面事件刺激导致的,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只要及时进行心理治疗,再配合适当的药物,很快就能好转。

从那以后,李医生每周都会来家里给厉沉舟做心理治疗,苏晚也总是陪在旁边,耐心地鼓励他、支持他。厉沉舟的状态一天天好转,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疑神疑鬼,也愿意喝苏晚熬的粥,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跟苏晚一起去超市买东西。

有一天早上,苏晚又端着粥放在桌上,厉沉舟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笑着对苏晚说:“苏晚,今天的粥真甜,没有毒。”

苏晚看着他的笑容,眼眶忍不住湿了,她点了点头:“嗯,没有毒,快喝吧,舟舟。”

厉沉舟听到“舟舟”两个字,笑得更开心了,他大口大口地喝着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温暖又明亮。苏晚知道,虽然治疗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他们一起努力,厉沉舟一定会彻底好起来,他们的生活也会像以前一样,充满阳光和温暖。

日子一天天过去,厉沉舟的被害妄想症渐渐痊愈了。他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虽然偶尔还会有一点小敏感,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疑神疑鬼。他还是喜欢苏晚叫他“舟舟”,觉得这个名字里藏着苏晚的温柔和支持。

有时候,他们会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厉沉舟会抱着苏晚,小声说:“苏晚,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陷在那个害怕的世界里,走不出来。”

苏晚靠在他怀里,笑着说:“我们是一家人,我当然要陪着你。再说了,我的舟舟这么好,怎么能一直不开心呢?”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惬意。厉沉舟知道,是苏晚的爱和耐心,把他从被害妄想症的阴影里拉了出来,让他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勇气和信心。而他也会用余生的时光,好好爱苏晚,好好守护他们的小家,让“舟舟”这个名字,永远充满幸福和温暖。

出租屋的灯泡坏了一半,另一半忽明忽暗地晃着,把墙面映得斑驳又诡异。厉沉舟瘫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个空啤酒罐,酒气顺着他的呼吸往外冒,眼神也蒙着层浑浊的雾。苏晚刚洗完碗,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换灯泡的事,就被厉沉舟突然喊住。

“过来。”厉沉舟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含糊,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蛮横。苏晚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过去,站在沙发边,等着他说话。

厉沉舟抬起头,盯着苏晚的脸看了几秒,突然咧嘴笑了,那笑容却让人心里发毛:“这是我第一次当你的老爸,你得听话,知道不?”

苏晚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厉沉舟,你喝多了,别胡说八道。”

“胡说?”厉沉舟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手里的啤酒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洒了一地的酒渍。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苏晚的头发,强迫她低下头,然后抬起脚,对着她的脑袋狠狠踹了过去——“砰”的一声,苏晚的头被踹得撞在沙发扶手上,疼得她眼前发黑,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厉沉舟却像是没看见,还弯着腰,用脚顶着苏晚的脑袋,嘴里念叨着:“宝贝宝贝,我是你的大树,你得靠着我,知道不?”他的脚越用力,苏晚的头就越疼,额头抵在冰冷的沙发扶手上,疼得她几乎要晕过去。

苏晚强撑着睁开眼,眼里没有了往日的隐忍,只剩下淬了毒似的冰冷和恨意。她死死盯着厉沉舟,那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仿佛要把他凌迟。厉沉舟被她这眼神看得一愣,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心里莫名窜起一股恐慌——他从没见过苏晚这样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慌乱之下,厉沉舟想往后退,可脚下还踩着苏晚的头发,一不留神,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啪嗒”一声,重重地摔在了苏晚身上。他的重量全压在苏晚身上,苏晚被压得闷哼一声,胸口像是要碎了一样,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厉沉舟趴在苏晚身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那股蛮横和酒意全没了,只剩下满满的恐慌。他能感觉到苏晚身体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疼痛。他想爬起来,可手脚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苏晚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往上一顶——厉沉舟没防备,被她顶得翻倒在地上,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苏晚趁机爬起来,扶着墙,慢慢站直身体。她的额头被撞得红肿,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嘴角还沾着刚才被撞出来的血丝,可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厉沉舟,”苏晚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冰冷的杀意,“你再敢碰我一下,我杀了你。”

厉沉舟躺在地上,看着苏晚的眼神,心里的恐慌越来越重。他想开口说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荒唐,有多残忍——他不仅打了苏晚,还说出那样荒唐的话,甚至被她的眼神吓得失控摔倒。

苏晚看都没再看地上的厉沉舟一眼,转身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板撞击的声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像一记重锤,砸在厉沉舟的心上。

厉沉舟躺在地上,酒意彻底醒了。他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苏晚那双恶毒的眼睛,还有自己刚才踹她脑袋的样子。心里的恐慌渐渐变成了愧疚,又变成了无措——他知道,自己又一次伤害了苏晚,而且这一次,伤害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

他慢慢爬起来,走到卧室门口,犹豫了半天,才轻轻敲了敲门:“苏晚,我……我刚才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开门,我们谈谈好不好?”

卧室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厉沉舟靠在门上,心里满是悔恨。他想起自己和苏晚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那么好,发誓要一辈子保护她,可现在呢?他不仅没保护她,反而一次次地伤害她,喝酒、打人、说荒唐话,把她对自己的信任和爱意,一点点消磨殆尽。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卧室的门还是没开。他知道,苏晚这次是真的伤透了心,也许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第二天早上,厉沉舟醒来的时候,卧室的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苏晚走了。她的东西都不见了,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厉沉舟,我们结束了。我再也不想跟你这样的人耗下去了,你好自为之。”

厉沉舟拿起纸条,手不停地颤抖。他冲出家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苏晚,可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她的踪影。他去了苏晚常去的地方,问了她的朋友,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从那以后,厉沉舟再也没喝过酒。他把出租屋里苏晚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在一个箱子里,藏在衣柜最里面。他每天都在大街上寻找苏晚,希望能跟她道歉,希望能挽回她,可苏晚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厉沉舟变得越来越沉默。他辞掉了原来的工作,换了一个城市,试图开始新的生活,可苏晚那双恶毒的眼睛,还有自己当初荒唐的行为,却像梦魇一样,每天晚上都折磨着他。

他终于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他当初的一时冲动和荒唐,不仅毁掉了自己和苏晚的感情,也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后来,厉沉舟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定居下来,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过着平淡的生活。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也再也没有提起过苏晚。只是偶尔在深夜,他会拿出那个装着苏晚东西的箱子,看着里面的物品,想起自己当初踹她脑袋的样子,想起她那双恶毒的眼睛,心里就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将活在对苏晚的愧疚里,活在对自己荒唐行为的忏悔里。而那个曾经被他伤害过的女孩,也成了他这辈子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城中村的出租屋弥漫着廉价白酒的刺鼻气味,桌上、地上散落着七八个空酒瓶,有的还在滴着残余的酒液,在水泥地上晕开深色的印记。厉沉舟攥着个没喝完的啤酒瓶,瓶身被他捏得发白,酒液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浸湿了袖口。苏晚缩在墙角,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额角已经肿起一块,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这是厉沉舟刚才砸过来的酒瓶子蹭到的。

“谁还没有发酒疯!谁还没有醉酒!”厉沉舟嘶吼着,眼睛通红,像头失控的野兽。他再次扬起手里的啤酒瓶,朝着苏晚的脑袋狠狠砸下去。“砰”的一声闷响,酒瓶撞在苏晚的肩膀上,碎裂的玻璃渣溅了她一身,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手臂,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染红了她单薄的衬衫。

苏晚疼得浑身发抖,却没敢躲——她知道,越躲,厉沉舟的火气越旺。可她的隐忍,在厉沉舟眼里却成了“不服气”,他弯腰捡起地上另一个空酒瓶,又要往苏晚身上砸。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出租屋的木门被猛地踹开。林渊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刚买的菜,看到屋里的场景,他手里的塑料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青菜和鸡蛋滚了一地。他一眼就看到了苏晚手臂上的血,还有厉沉舟手里高高扬起的酒瓶,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厉沉舟!你他妈住手!”林渊嘶吼着冲进去,弯腰从地上抄起一个没开封的白酒瓶,朝着厉沉舟的后脑勺狠狠砸过去。“咚”的一声,酒瓶应声而碎,白酒混着厉沉舟的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厉沉舟被砸得一个趔趄,却没倒下。他转过头,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戾气,不仅没停手,反而更凶地扬起手里的酒瓶,再次砸向苏晚的脑袋:“我打我女人,关你屁事!”这一砸结结实实落在苏晚的额角,她闷哼一声,眼前瞬间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可就在林渊准备再次冲上去揍厉沉舟的时候,苏晚却突然挣扎着爬起来,伸手从地上摸起一个碎酒瓶的瓶颈,朝着林渊的胳膊狠狠砸过去。“别打他!林渊你别打他!”苏晚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撕裂,血淌得更凶了。

林渊被砸得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晚:“苏晚!你疯了?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

“我护着他怎么了!”苏晚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混合着脸上的血和酒,显得格外狼狈,“他是我男人,就算他打我,也轮不到你动手!”她说着,又抓起地上的一个空酒瓶,朝着林渊的肩膀砸过去。

厉沉舟见苏晚护着自己,眼里的疯狂更甚,他一边挥舞着酒瓶继续砸向苏晚——像是在用这种扭曲的方式证明“她是我的”,一边嘶吼着:“看到没?林渊!她护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林渊被苏晚的举动彻底激怒,也顾不上再犹豫,弯腰捡起地上的啤酒瓶,朝着厉沉舟的后背砸过去:“苏晚你醒醒!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护着!”

一时间,出租屋里乱成了一团。厉沉舟拿着酒瓶砸苏晚,苏晚忍着疼拿酒瓶砸林渊,林渊红着眼眶拿酒瓶砸厉沉舟,三个人像疯了一样,在满是酒液和玻璃碎片的地上扭打、互砸。酒瓶碎裂的“砰砰”声、嘶吼声、哭喊声、闷哼声混在一起,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苏晚的额角、手臂、后背全是伤,血浸透了她的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黏。可她还是一次次挡在厉沉舟身前,用尽全力推开林渊,哪怕自己会被厉沉舟的酒瓶误伤。她不是不疼,不是不恨厉沉舟的暴力,可这么多年的感情,像一根烂掉的绳子,就算勒得她喘不过气,也还是舍不得彻底剪断——她总觉得,厉沉舟只是喝多了,清醒了就会好的。

林渊看着苏晚满身是伤还在护着厉沉舟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气。他知道苏晚的性子,倔、念旧,可他没想到,她会倔到这种地步,宁愿自己被打死,也不肯放手。他手里的酒瓶扬了好几次,看着苏晚挡在前面的背影,却始终没忍心砸下去,只能硬生生把酒瓶砸在旁边的墙上,碎片溅了一地。

厉沉舟却没管这些,他趁着林渊愣神的间隙,一把推开苏晚,拿着酒瓶朝着林渊的胸口砸过去。苏晚被推得撞在墙角,疼得差点晕过去,可看到厉沉舟要砸林渊,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扑过去抱住厉沉舟的胳膊:“别打了!厉沉舟我们别打了!求求你了!”

厉沉舟被苏晚抱着胳膊,没法再砸林渊,怒火无处发泄,只能转过头,狠狠瞪着苏晚:“你放开!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多管闲事的!”他说着,抬手就朝着苏晚的脸扇过去。

“你敢!”林渊见状,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拽开厉沉舟,挥拳朝着他的脸打过去。厉沉舟被打得后退几步,也红了眼,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互相揪着对方的头发,用拳头砸着对方的脸和身体,地上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他们的衣服和皮肤,血混着酒,把两个人都染成了“血人”。

苏晚坐在地上,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看着满地的狼藉和自己身上的伤,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哭声盖过了屋里的打斗声,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会过成这样,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哭了不知道多久,苏晚听到外面传来了邻居的敲门声和喊叫声:“里面怎么了?是不是打架了?再打我们报警了!”

林渊和厉沉舟这才停下手,两个人都鼻青脸肿,身上到处是伤,喘着粗气瞪着对方。听到“报警”两个字,厉沉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痛哭的苏晚,又看了一眼满脸怒火的林渊,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转身踉跄着冲出了出租屋,消失在夜色里。

林渊看着厉沉舟跑远,才松了口气,踉跄着走到苏晚身边,蹲下来,声音里满是心疼:“苏晚,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苏晚慢慢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和血迹,她看着林渊,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用……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林渊皱着眉,伸手想扶她,却被苏晚躲开了。

苏晚慢慢站起来,扶着墙,一步步走到门口,捡起地上林渊掉的菜,沉默着递给他:“你的菜……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林渊看着苏晚决绝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知道,苏晚还是没放下厉沉舟,哪怕他把她打成这样。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接过菜,轻声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厉沉舟再回来找你麻烦,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苏晚没说话,只是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着。林渊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出租屋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还有满地的狼藉和刺鼻的酒气。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她摸了摸自己额角的伤,又看了看自己满是血的手臂,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她拼尽全力护着的男人,把她打成这样;真心想帮她的人,却被她一次次推开。

那晚之后,厉沉舟再也没回来过。苏晚也没去找他,她收拾了出租屋里的东西,退了房,换了个城市,再也没跟林渊和厉沉舟联系过。她找了份普通的工作,租了个小房子,每天按时上下班,慢慢调养身上的伤,也慢慢抚平心里的疤。

偶尔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想起三个人互相砸酒瓶的场景,苏晚还是会忍不住叹气。她终于明白,有些感情就像烂掉的根,再怎么护着,也长不出好的芽;有些人,就算你付出再多,也换不来他的珍惜。与其在扭曲的关系里互相伤害,不如趁早放手,给自己一条重新开始的路。

而厉沉舟和林渊,后来也渐渐没了联系。厉沉舟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偶尔想起苏晚,心里会闪过一丝愧疚,却很快被酒精淹没;林渊则换了个工地,努力工作,只是偶尔看到跟苏晚有点像的女孩,心里还是会忍不住疼一下。

那场荒唐的“三角砸”,最终像一场噩梦,留在了三个人的记忆里,提醒着他们:错误的感情,只会带来无尽的伤害;而固执的执念,最终只会把自己拖进深渊。只有及时止损,才能找回属于自己的平静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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