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桐收回按在炭治郎头顶的手。
那掌心的金色神曦如呼吸般敛去。
少年额角的汗珠滚落,一双赤红色的眼瞳,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温柔。
“起来吧。”
晓月桐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炭治郎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地一躬到底,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善逸和伊之助一左一右死死将他箍住,三个遍体鳞伤的少年滚成一团,哭得惊天动地。
“太好了……太好了啊!炭治郎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善逸的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声音都变了调。
“猪头!以后再敢做这种蠢事,我、我就……”
伊之助的咆哮带着浓重的哭腔,最后也变成了语无伦次的呜咽。
可这份劫后余生的温情,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轰——隆隆隆隆——!
整个无限城,这片由鬼王意志构筑的异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最终哀鸣!
大地开裂!
天空剥落!
无数扭曲的建筑残骸如同陨石,坠向脚下那片代表虚无的深渊。
鸣女已死,无惨已亡。
这个囚禁了他们整整一夜的噩梦,正在进行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崩解!
“糟了!”宇髄天元脸色剧变,“无限城要彻底塌了!”
“所有人,准备突围!”
悲鸣屿行冥的怒吼被巨石崩裂的轰鸣瞬间吞没。
狂乱的空间乱流化作无形的利刃,四处切割,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其中,撕成碎片!
九柱瞬间进入战斗姿态,将炭治郎三人护在身后,准备迎接这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挑战。
然而,晓月桐只是抬起了头。
他望着那片正在塌缩、化为混沌的天穹,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
“闹剧,该收场了。”
他抬手。
对着那片由血肉构筑的虚假天空,做出了一个撕裂的动作。
嗤啦——!
一声巨响盖过了所有的轰鸣,那不是布匹撕裂,而是空间法则被强行改写的声音!
所有人骇然抬头。
他们看见,一道纯粹的金色裂痕,凭空出现在鬼域的天幕之上。
紧接着,晓月桐的手向两边一分!
那道金色的裂痕,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通往人间的巨大豁口!
豁口之外,是蔚蓝的天。
是久违的,温暖的,属于人间的阳光!
“那……那是……”善逸的眼睛瞪得滚圆,话都说不利索了。
“地面!”
炼狱杏寿郎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
“所有人,跟我走。”
晓月桐话音落下,身形化作第一道金光,冲向那道通往人间的裂口。
九柱与少年们紧随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那片无可辩驳的光明,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身后,是鬼王千年帝国的彻底崩塌。
身前,是属于人类的崭新黎明。
当第一个人冲出裂口的瞬间,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全身。
那不是幻觉。
是真实。
是充满了生命气息的,人间。
“呼……呼……”
炭治郎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坚实的土地上,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混合了青草与泥土芬芳的空气。
善逸直接瘫倒在地,四仰八叉地躺着,嚎啕大哭。
伊之助摘下猪头面具,那张清秀的脸上,泪水混合着血污,他只是痴痴地,痴痴地望着天空。
九柱,这些屹立于鬼杀队顶点的强者,此刻也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悲鸣屿行冥盘膝而坐,双手合十,空洞的眼眶中,血泪无声滑落。
炼狱杏寿郎拄着刀,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却咧开嘴,发出了震天的狂笑。
宇髄天元瘫在地上,华丽的发饰早已散乱,他低声骂了一句:“真是……一点都不华丽的狼狈啊……”
时透无一郎抱着膝盖,薄荷绿的眸子倒映着蓝天白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甘露寺蜜璃捂着脸,肩膀剧烈抽动,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溢出。
不死川实弥仰面躺倒,用伤痕累累的手臂遮住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伊黑小芭内靠着一块岩石,紧绷了一生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闭上了双眼。
富冈义勇依旧站着,望着远方的山峦,面无表情,但眼中的万年冰封,正在悄然融化。
只有晓月桐。
他背对众人,衣袍在微风中拂动,干净得不属于这场血战。
金色的瞳孔,遥望着天际。
“结束了……”
炭治郎喃喃自语。
“真的……结束了吗?”善逸哽咽着问。
“结束了。”
晓月桐转过身,目光扫过这群伤痕累累,却依旧鲜活的生命。
“鬼舞辻无惨,死了。”
“上弦之壹,黑死牟,死了。”
“延续了千年的,名为‘鬼’的噩梦……”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终结了。”
死寂。
长久的,仿佛要持续到永恒的死寂。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炼狱杏寿郎的笑声第一个打破了寂静,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华丽!这才是最华丽的谢幕啊!”宇髄天元跟着大笑。
“父亲……母亲……师父……所有的……孩子们……”悲鸣屿行冥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哭声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在这片重归宁静的天地间。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三个少年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祢豆子……我们做到了……”
“我们回家了……”
炭治郎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那个他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名字。
九柱望着这一幕,染血的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温暖的笑容。
千年长夜,终迎破晓。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