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鬼杀队总部的训练场。
“炎之呼吸·玖之型·炼狱!”
炼狱杏寿郎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咆哮,他手中的日轮刀化作一道毁灭性的火焰龙卷,卷向空无一人的场地中央。
那火焰的色泽,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不再是纯粹的橙红,而是掺杂着一丝不祥的、扭曲的暗金色。
下一秒。
“噗——!”
火焰龙卷并未奔腾而出,反而在刀身上猛然倒卷,炼狱杏寿郎周身炸开一圈失控的火浪!
他整个人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正面砸中,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洒在空中,化作血雾。
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塌了训练场边缘的一排武器架。
“杏寿郎先生!”
甘露寺蜜璃的惊呼声都变了调,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无事!”
炼狱杏寿郎在木屑与尘土中挣扎起身,他抹去嘴角的血迹,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非但没有挫败,反而燃烧着一种更加偏执的火焰。
“我感觉到了!就是这种感觉!再来一次!”
“你再来一次,你的肺就要被自己的火烧穿了。”
晓月桐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来到杏寿郎身边,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狼狈的身影。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十七次被自己的呼吸法反噬了。”
“才十七次!”炼狱杏寿郎的声音依旧洪亮,但气息明显不稳,“为了掌握炎之呼吸的奥义,我曾连续吐血三月!”
“那是因为炎之呼吸选择了你的身体。”
晓月桐一针见血。
“而日之呼吸,它在排斥你,杏寿郎。”
他的视线扫过整个训练场。
那是一幅惨烈的景象。
宇髄天元瘫坐在地,他引以为傲的双刀插在身前,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肌肉纤维的撕裂让他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他尝试将音之呼吸的谱面与日之呼吸的节奏结合,结果就是一连串不协和的爆音,几乎震碎了自己的耳膜和臂骨。
时透无一郎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透。他的霞之呼吸追求的是极致的速度与飘忽,而日之呼吸那种沉重、古老的韵律,像一座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连最简单的起手式都无法完成,内脏便已翻江倒海。
富冈义勇的情况稍好,但他握刀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他的水之呼吸讲究连绵不绝,圆转自如,可在模仿日之呼吸时,那股霸道的炽热感,仿佛要将他创造的“流水”瞬间蒸发,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境在他体内冲撞,让他痛苦不堪。
唯一还站着的,是岩柱,悲鸣屿行冥。
他立于场地中央,巨大的流星锤与斧头静置于脚边,双手合十,如一尊亘古不变的石佛。
“南无阿弥陀佛。”
悲鸣屿行冥睁开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泪水长流。
“桐,老衲似乎明白了。”
他成功模仿出了日之呼吸的第一式“圆舞”。
但仅仅是一式。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体内常年累月积攒的、如山岳般厚重的力量,被抽走了十之八九。
“日之呼吸,并非为我等凡人所准备。”
悲鸣屿行冥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
“它需要的是像太阳一样,能够无休止燃烧自己的躯体。你的体魄,恰好符合了这一点。”
晓月桐陷入了沉默。
他自己尝试了日之呼吸的前三式,除了饥饿感来得比平时更快更猛烈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不适。
【无尽体魄】完美地承载了太阳的重量。
可他一个人,赢不了这场战争。
“喂!怪物!”
宇髄天元用左手撑着地,不甘地吼道。
“别在那悲天悯人了!你肯定有办法的,对吧!华丽地想个办法出来啊!”
“办法?”
蝴蝶忍从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里走出,她手中那份体检报告显得格外沉重。
“以生物学的角度看,你们正在进行的是‘基因层面的自杀’。”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心中一寒。
“强行改变身体早已适应了数十年的呼吸节律,去模仿一种完全不兼容的模式,结果就是细胞层级的崩溃。杏寿郎的肌肉纤维,天元的骨骼,无一郎的内脏……你们不是在训练,是在自我毁灭。”
死寂。
一种比战败更令人绝望的挫败感,笼罩了整个训练场。
找到了传说中的最强剑技,却发现那扇门只为一个人敞开。
这算什么?
“那个……”
一直默默为众人递水和毛巾的炭治郎,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我觉得……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少年身上。
“杏寿郎先生的炎之呼吸,本身就拥有太阳般的光与热。”
炭治郎认真地看着炼狱杏寿郎。
“义勇先生的水之呼吸,也能像水面一样,映照出太阳的模样。”
他又看向其他人。
“天元先生的音,无一郎先生的霞……每一种呼吸法,都是从日之呼吸这棵大树上延伸出的枝干,它们本身,就蕴含着太阳的力量,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一语惊醒梦中人。
晓月桐金色的眼眸中,某种桎梏被瞬间打破。
他走到训练场中央,从武器架上,随意拿起一柄制式日轮刀。
“我们错了。”
晓月桐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我们的目标,不是让所有人都去成为太阳。”
他举起刀,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而是让每一把刀,都染上太阳的光辉。”
“融合?”
悲鸣屿行冥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但眉头紧锁。
“两种不同的呼吸法,如何融合?”
“为何不能?”
晓月桐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的自信。
“呼吸法的本质,是通过独特的节奏,最大化地压榨人体潜能。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截取日之呼吸中最精华的‘韵律’,像调味料一样,撒进我们原本的呼吸法里?”
他转头,看向炼狱杏寿郎。
“杏寿郎,再用一次你的炎之呼吸。”
“可是……”
“别去模仿日之呼吸的完整形态,忘了它。只要在你的火焰即将喷薄而出的前一刹那,加入一丝日之呼吸那种‘连绵不绝’的吐息节奏。”
晓月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性。
“不要多,只要一丝。像是在你的炸药里,混入一粒能让它持续燃烧的火星。”
炼狱杏寿郎的眼睛猛地亮起。
他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刚才那种令他痛苦不堪的韵律,但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复制,而是尝试去“嫁接”。
“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
刀光闪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刀身上腾起的,依然是杏寿郎那标志性的、霸道的橙红色火焰。
但在火焰的核心,一缕细微却无法忽视的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轰!
这一刀斩出的火焰,威力比平时提升了至少三成!刀风所过之处,地面留下了一道焦黑的斩痕!
最关键的是!
炼狱杏寿郎稳稳地站住了。
他没有吐血,只是脸色因剧烈的消耗而微微泛白,但他的眼神,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成功了……”
他喃喃自语,随即狂喜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是替代,是加护!”
“我也要试试!这可真是华丽到不行啊!”
宇髄天元兴奋地用左手拿起一把刀,单手挥出。
“音之呼吸·壹之型·轰!”
轰隆!
这一次的爆炸声,不再是刺耳的杂音,而是一种凝实、厚重,仿佛能撼动灵魂的轰鸣!
“太棒了!这才是真正的祭典之神该有的动静!”宇髄天元放声大笑。
刹那间,整个训练场的气氛都被点燃了。
柱们不再是挫败的模仿者,而变成了兴奋的创造者。
时透无一郎的霞光中,多了一分挥之不去的“存在感”,让他的剑路更加难测。
富冈义勇的潮水里,多了一丝灼热的“刚性”,让他的斩击兼具了柔韧与穿透。
就连蝴蝶忍也若有所思,她思考着如何将日之呼吸的爆发力,融入自己追求极致速度的突刺之中。
看着这充满希望的一幕,晓月桐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这就对了。
鬼杀队,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队伍。
“桐君。”
蝴蝶忍走到他身边,紫色的眼眸里,映着他挺拔的侧影。
“你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路。”
那声音里,有赞叹,有钦佩,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晓月桐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算什么,只是想起了继国缘一。”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
“日之呼吸之所以会失传,不是因为它不够强,而是因为继国缘一太过完美,完美到让后人只能仰望,无法模仿。”
他看着那些正在互相交流,共同进步的同伴们。
“但现在,我们找到了另一条路。”
“什么路?”
“不是去复制那个最强的个体。”
晓月-桐的金眸中,燃起的是足以改变一个时代的火焰。
“而是用我们所有人的智慧与意志,去超越他!”
“我们要创造出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第十种,也是最终的呼吸法!”
就在这时,一名隐部队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激动。
“报告!桐大人!”
“讲。”
“刀匠村!钢铁冢大人传讯!”
队员喘着粗气,将一封信递上。
“您的刀……修复完成了!钢铁冢大人说,他倾尽了毕生所学,甚至加入了一种他新发现的矿石,新刀的性能……远超以往!”
晓月桐的眼睛,亮了。
终于。
隐部队员犹豫了一下,补充道。
“他还说……如果您对这把刀有任何不满意,他会当着您的面,切腹谢罪!”
“噗——!”
正在喝水补充体力的宇髄天元,一口水喷出老远。
“那个疯子还是老样子啊!”
“走。”
晓月桐没有片刻迟疑,转身便走。
“去刀匠村。”
他需要一把足够坚固的刀,来承载他那更加疯狂的构想。
“我也要去!”甘露寺蜜璃立刻举手,满脸期待,“我想去泡温泉,还有吃那里的点心!”
“正好去放松一下,今天的训练真是华丽地耗尽了体力啊。”宇髄天元也站了起来。
“忍,你呢?”晓月桐回头问道。
蝴蝶忍微笑着点点头。
“我也很好奇,能让钢铁冢先生赌上性命的刀,会是什么样子。”
一行几人,带着全新的希望与目标,浩浩荡荡地向着刀匠村的方向出发。
黎明前的黑暗,正在被他们亲手撕开一道光亮的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