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大元帅!格物院与工兵营联合研制的‘共鸣破阵锥’已运抵前线!丁复将军请示,是否立刻对星师营地外围的残留力场进行试探性破障?”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冲进了帅帐,打破了帐内几乎凝固的空气。
项羽猛地从巨大的北疆地图前抬起头,那双因彻夜未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下意识摸了摸怀中虞姬缝制的暖手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焦躁的心稍定——他答应过虞姬,要平安回去,绝不能在此刻掉以轻心。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一步抓起玉符,声音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
“@范增! 先生,星图所示,通往昆仑的路径,除了这狼嚎谷,可还有其他隐秘捷径?公输寂这老狐狸,会不会玩金蝉脱壳?!”
玉符那头,范增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沉稳:“大元帅,老朽彻夜推演,结合星图与古籍,狼嚎谷确是通往北风口,继而转向西北昆仑方向的必经之路之一,但并非唯一。另有一条‘飞鸟难渡’的冰裂峡,位于狼嚎谷西北七十里处,极其隐秘险峻,寻常人绝难穿越。然…公输寂非常人,星师亦精通机关巧术,不可不防。”
“冰裂峡…”项羽眼中寒光一闪,立刻连通韩信,“@韩信! 分一支轻骑,由你麾下最擅山地奔袭的将领带队,立刻赶往西北七十里处的冰裂峡设伏!多带弓弩火箭!若见星师踪迹,不必请示,给老子往死里打!记住,尽量留公输寂活口!”他心里暗自发誓,绝不能让公输寂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否则不仅辜负陛下信任,更无法早日回去见虞姬。
“得令!”韩信的回答简洁有力,随即频道内传来迅速调兵遣将的动静。
安排完这步暗棋,项羽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帐下的传令兵,虎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笑意:“告诉丁复!给老子用那‘破阵锥’狠狠地捅!先撕开一个口子看看!钟离昧,你的弩骑给老子压上去,一旦力场出现波动,就给老子用弩箭覆盖射击,压制可能冒头的星师!”
“是!”传令兵与帐外候命的钟离昧齐声应诺,声音中带着大战将起的亢奋。
星师营地,背风冰窟内。
公输寂的咳嗽声似乎微弱了一些,但他依旧蜷缩着,仿佛生命力正随着体温一点点流逝。公孙良静坐在他对面,青铜杖横于膝上,浑天仪散发着恒定而冰冷的微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冰壁上。
突然,公孙良一直如同石雕般的身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转向冰窟入口的方向。
“他们来了。”他平淡地陈述,语气中没有丝毫意外。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阵低沉而奇异的“嗡嗡”声,如同无数蜂群同时振翅,穿透厚厚的冰层和呼啸的风雪,清晰地传入了冰窟之内。这声音带着一种特定的频率,让冰壁上的微尘都开始簌簌震动。
公输寂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看向公孙良,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讥讽:“…帝国的…格物之道…倒也有些…门道…这‘共鸣’之力…专克…能量场域…”
公孙良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淡淡地道:“雕虫小技,徒耗人力耳。”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青铜杖的浑天仪上轻轻拨动了几个几乎看不见的晶石。杖首的浑天仪旋转速度骤然加快,散发出的光芒也由之前的恒定变得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冰窟外,那低沉的“嗡嗡”声似乎遇到了一层无形的、柔韧的屏障,声音变得滞涩、扭曲,不再那么具有穿透性。
帅帐之前,项羽亲自督战。
只见数十名工兵在格物院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将三座造型奇特的、由青铜与某种黑色木材构成的设备,呈品字形安置在距离星师营地约两百步的位置。设备中心,一根碗口粗、刻满螺旋纹路的金属锥尖,正对准营地方向,剧烈震动着,发出那低沉的“嗡嗡”声。这就是“共鸣破阵锥”。
随着技术人员调整着锥体角度和震动频率,那层原本肉眼不可见,但能模糊光线、扭曲景象的“遮天幕”残余力场,开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起一圈圈清晰的涟漪!
“力场波动了!”丁复大声吼道。
“弩骑!放!”钟离昧几乎在同一时间下令。
“崩崩崩——!”
早已蓄势待发的数百强弩同时激发,黑色的弩矢如同骤雨般泼洒向那涟漪的中心!然而,大部分弩矢在进入力场范围后,依旧受到了强烈的干扰,轨迹变得飘忽不定,歪歪斜斜地插在雪地上,只有少数几支侥幸穿透了变得稀薄的区域,射入了营地内部,引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妈的!还是不行?!”项羽看得心头火起,一把夺过身旁亲兵手中的强弓,搭上一支特制的破甲重箭,弓开如满月,吐气开声,“给老子——开!”他脑海中闪过虞姬担忧的眼神,心中暗忖:一定要尽快突破,不让她担心。
“咻——!”
重箭离弦,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直射力场涟漪最密集处!这一箭蕴含了项羽那霸绝无匹的膂力,速度与威力远超弩矢!
“噗!”
重箭成功撕裂了变得不稳定的力场,深深扎进了营地边缘的一处冰堆,箭尾兀自剧烈颤抖!然而,那力场只是被撕开了一个短暂的小口,几乎在箭矢穿过的瞬间,便在公孙良催动青铜杖的作用下,迅速弥合,恢复如初。
“混账!”项羽狠狠将强弓掼在地上,弓身瞬间断裂。他额头青筋暴跳,胸中怒火与一种被戏耍的屈辱感交织升腾。他身为帝国大元帅,横扫六合,何时受过这种憋屈?明明力量远胜对方,却被这种诡异手段阻隔在外!他想起虞姬曾说“遇事莫要急躁,稳中求胜”,强行压下心中怒火。
“大元帅息怒!”范增的声音及时通过玉符传来,带着安抚,“力场虽未完全破除,但已被大幅削弱,且维持如此强度,星师消耗必然巨大!彼竭我盈,此消彼长之势已成!只需持续施压,其必不能久持!”
就在这时,玉符中突然插入了黑冰台“影十三”那经过加密处理的、冰冷急促的声音:
“急报!星师营地内有异动!观测到部分星师正在秘密整理行装,并有小股人员向营地西北角隐秘移动,疑似…准备分批撤离!公输寂仍在冰窟,由公孙良亲自看守!”
“想跑?!”项羽眼中的怒火瞬间化为实质般的杀意,“没那么容易!龙且!项庄!给老子带人从两翼压上去,佯攻营地正面,吸引注意!钟离昧,弩箭不要停,给老子覆盖射击,压制他们!”
“得令!”
战鼓隆隆擂响,江东子弟兵的喊杀声震天动地,如同潮水般向星师营地发起了冲击。虽然大部分攻击依旧被那诡异的力场削弱或偏转,但巨大的声势和持续不断的压力,让营地内的星师们明显加快了动作。
冰窟内,公孙良显然也感知到了外界的剧变。他缓缓站起身,青铜杖上的浑天仪光芒变得有些急促。
“公输长老,帝国攻势加剧,此地不宜久留。”他看向依旧蜷缩着的公输寂,声音依旧平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请长老起身,随我转移。”
公输寂剧烈地咳嗽起来,挣扎着,似乎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转移?去…去哪里?老夫…怕是…撑不住了…”
“冰裂峡。”公孙良吐出三个字,目光冰冷,“那里有学派预设的应急通道。至于长老的伤势…”他手腕一翻,掌心中多了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腥甜气味的赤红色丹药,“此乃‘燃血丹’,可激发潜能,暂压伤势,助长老跋涉。待抵达安全之处,再行医治。”
公输寂看着那枚赤红丹药,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他深知这“燃血丹”的霸道,乃是透支生命本源换取短暂行动的虎狼之药,服下之后,即便不死,也基本废了。公孙良此举,哪里是救他,分明是要将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榨干!
他心中恨极,脸上却挤出一丝感激的惨笑:“…多谢…监正…赠药…”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要去接那丹药,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丹药的瞬间,身体猛地一个踉跄,向前扑倒,同时用尽最后力气嘶声喊道:
“陛下!帝国大元帅!星师欲从冰裂峡遁走!公输寂愿献上星纹残卷,戴罪立功——!!”
这一声嘶吼,他用尽了残存的所有气力,甚至不惜牵动内伤,喷出一口黑血,声音凄厉尖锐,竟然奇迹般地穿透了冰窟的阻隔和外面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入了不远处正在督战的项羽耳中!
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公孙良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青铜杖毫不犹豫地点向公输寂的后心!这一下若是点实,公输寂必死无疑!
“你敢!!”
项羽的怒吼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整个战场上空!他距离冰窟本就不远,公输寂那一声嘶吼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将他积压的怒火彻底引爆!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虞姬的笑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公输寂死在这里,一定要活捉他,平安回去!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体内霸道的真气轰然爆发,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向星师营地,手中虎头盘龙戟化作一道撕裂风雪的金色狂龙,带着一往无前、粉碎一切的恐怖气势,狠狠砸向那层依旧存在的“遮天幕”力场,目标直指公输寂所在的冰窟!
“给老子——破!!”
“轰——!!!!!”
这一次,力场没能完全挡住这含怒而发的至强一击!如同琉璃破碎般,清晰的碎裂声响起,那层坚韧的力场被项羽以蛮横无比的绝对力量,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狂风裹挟着冰雪与杀气,瞬间灌入营地!
冰窟之内,公孙良点向公输寂后心的杖尖,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冲击和气浪逼得微微一滞。
而扑倒在地的公输寂,感受着身后那冰冷的杀意和前方破帐而来的狂暴气息,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绝望、疯狂与一丝计谋得逞的诡异笑容。
冰原之上,局势瞬间失控,陷入了一片混乱。项羽这含怒一击,不仅打破了僵局,也将他自己,暴露在了星师营地的核心区域!
“保护大元帅!”龙且、项庄等人目眦欲裂,狂吼着带领亲兵冲向那被撕开的缺口。
帅帐之外,风雪更狂,杀声震天。项羽立于营地核心,望着四周围拢而来的星师,握紧手中的大戟,心中却异常坚定:无论遇到多少阻碍,他都要活着回去,回到虞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