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已不复存在,巨大的深坑中心,赵小白单膝跪地,以乾坤丹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喘息粗重如拉风箱。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肉,焦黑、冻裂、撕裂的伤口纵横交错,金色的血液尚未流出便被残余的雷力蒸干,留下暗沉的痂痕。
前六重雷劫,榨干了他大半的灵力,耗尽了多数防御法宝的灵性,连最强的冰火丹剑域也濒临破碎。肉身的创伤触目惊心,若非他根基雄厚,又有《太初衍神经》这等顶尖功法护持,早已化为飞灰。
然而,他的头颅依旧高昂,那双深邃的眼眸,透过额前被烧焦的散发,死死锁定着天穹之上那愈发令人心悸的劫云漩涡。
劫云中心,混沌色的雷光不再仅仅是闪烁,而是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剧烈翻滚、压缩。一股远比之前六重雷劫加起来还要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山,轰然压下!这威压之中,不仅蕴含着极致的毁灭,更带着一种天道般冷漠的审判意志,仿佛要将这逆天而行的生灵,从肉身到元神,彻底从这方天地间抹去!
赵小白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新生的、尚且脆弱的元神,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了本能的战栗。
不能硬抗了!
一个明悟如同电光石火,划过他因痛苦和疲惫而有些混沌的意识。第七重、第八重雷劫,其威力恐怕已非他此刻状态下的肉身和常规手段所能承受。即便侥幸扛过,也必然是油尽灯枯,绝无可能再应对最后、也是最恐怖的第九重雷劫。
必须行险一搏!
他想起了《药神典》中一段关于天劫的古老记载,想起了药尘偶尔提及的、上古大能渡劫时的秘闻——天劫,是毁灭,亦是新生。至强的毁灭之力中,往往蕴藏着一丝否极泰来的造化生机。若能捕捉、炼化这一丝生机,便可于死境中涅盘,使自身发生质的飞跃!
他的目标,不再是仅仅抵御,而是要引雷劫之力入体,淬炼那新生的元神!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近乎自杀的念头。元神乃是修士根本中之根本,脆弱而敏感,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比肉身崩溃还要彻底万倍!
但赵小白没有犹豫。修行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与天争命!心魔劫已过,道心澄澈,此刻若退,道心必生裂痕,前路断绝!
“轰隆隆——!!!”
第七重雷劫,降临!
不再是简单的光柱或蛟龙形态,那混沌色的雷光竟化作一柄巨大无朋、造型古朴的雷霆战斧!战斧之上,缠绕着混沌气流,斧刃处寒光凛冽,仿佛能开天辟地,又似能裁决众生!它无声无息地劈落,速度看似缓慢,却瞬间跨越了空间,锁定了赵小白的气息,让他避无可避!
赵小白瞳孔猛缩,在这雷霆战斧面前,他渺小得如同蝼蚁。
他没有再施展任何防御神通或祭出法宝,反而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猛地站直了身体,张开双臂,竟似要拥抱那毁灭的雷霆!
同时,他运转《太初衍神经》中一门极其凶险的秘术——“引雷淬神诀”!丹田之内,那尊初生的元神骤然光芒大放,主动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息,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灯塔,吸引着那毁灭性的力量。
“噗——!”
雷霆战斧的虚影,并未直接劈砍在他的肉身上,而是如同虚幻之物,径直没入了他的天灵盖!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赵小白的每一寸神经,每一个细胞!那不仅仅是肉身的撕裂与灼烧,更是直接作用于元神层面的酷刑!仿佛有无数柄烧红的利刃,在他的灵魂深处疯狂搅动、切割!
他的身体表面,无数细密的混沌电蛇窜出,将他电得浑身抽搐,皮肉翻卷,甚至露出了底下闪烁着淡淡金光的骨骼。但他死死咬紧牙关,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在巨力下发出的“咯咯”声,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
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入体内,沉入那正在承受雷霆炼狱的元神之中。
内视之下,景象更为恐怖。
那柄由第七重雷劫所化的混沌雷霆战斧,直接出现在了赵小白的识海空间,对着他那散发着九彩光晕的元神,悍然劈下!
元神小人面容扭曲,发出了无声的嘶吼。它周身的光芒在雷霆战斧的劈砍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构成元神本源的晶莹物质,开始出现大范围的、蛛网般的裂纹,甚至有一些细小的碎屑,在雷光中直接湮灭、消散!
这是本源性的损伤,远比肉身之伤可怕千万倍!
剧烈的痛苦几乎要摧毁赵小白的意识,但他凭借方才渡过心魔劫时磨砺出的、坚如磐石的道心,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引雷……淬神!炼!”
他疯狂运转“引雷淬神诀”,元神核心处的三色光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散发出强烈的吸力。那劈砍在元神上的雷霆战斧,其纯粹的毁灭之力被功法引导、分化,绝大部分依旧在疯狂破坏,但确实有那么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一丝丝,蕴含着奇异生机的能量,被强行剥离出来,如同甘霖般,渗入元神那些即将崩溃的裂纹之中。
“滋……”
仿佛烧红的铁块放入冰水,发出细微的声响。那丝丝蕴含着生机的雷劫能量,与元神破损处接触的瞬间,产生了玄妙的变化。极致的毁灭之后,是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新生!那些裂纹的边缘,开始闪烁起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光芒,破损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慢愈合、重构!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无比痛苦的过程。如同将一件即将彻底破碎的瓷器,投入熔炉,用毁灭的火焰将其熔解,再从中提取最精华的部分,重新塑形!
元神在毁灭与新生交织的剧痛中,光芒剧烈闪烁着,每一次明灭,其体积似乎都缩小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但质地却变得更加剔透、纯粹,那九彩的法则光晕不再仅仅是缠绕在表面,而是开始更深层次地与元神融合,仿佛成为了它天然的纹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柄混沌雷霆战斧的虚影,终于在元神的不断“汲取”与抵抗下,能量耗尽,缓缓消散。
赵小白的元神,依旧布满裂痕,光芒黯淡,仿佛风中残烛。但它终究没有崩溃,而且仔细看去,那些裂痕处新生的部分,闪烁着一种更为内敛、更为强大的宝光。
第七重雷劫,渡过!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引雷淬神,险死还生!
还不等赵小白从那非人的痛苦中稍稍缓过一口气——
“嗡!”
第八重雷劫,毫无间隙地降临!
这一次,混沌雷光化作了一座九层雷霆宝塔!宝塔巍峨,每一层都雕刻着不同的雷兽图案,散发出镇压诸天、炼化万灵的恐怖气息!塔底产生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直接将赵小白连同他那残破的肉身与元神,一同吸入了塔内!
雷霆宝塔内部,是一片纯粹的雷海!不再是单一的混沌色,而是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种色彩,代表着不同属性的极致雷力!这些雷力如同磨盘,从四面八方碾压、煅烧、侵蚀着赵小白的肉身与元神!
“啊——!”
凄厉的惨嚎终于忍不住从赵小白口中爆发。这第八重雷劫的淬炼,比第七重还要凶猛数倍!他的肉身在这九色雷海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碳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而他的元神,更是被九种不同属性的雷力反复冲刷、撕裂!那种痛苦,超越了语言所能描述的极限!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道心在极致的痛苦中被磨砺得如同钻石般坚硬璀璨!
“淬炼!淬炼!给我炼!”
他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将“引雷淬神诀”运转到极致!元神如同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狂暴的雷劫之力,在无尽的毁灭中,强行捕捉、炼化那一丝丝微乎其微的造化生机!
元神的光芒在九色雷海的淹没下,一次次黯淡到几乎熄灭,又一次次顽强地重新亮起。每一次亮起,都变得更加凝实一分,体积也缩小一圈。原本还有些虚幻的形体,此刻变得如同最上等的琉璃水晶雕琢而成,晶莹剔透,内蕴神华。表面的裂痕在毁灭与新生的循环中,逐渐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然天成、圆满无暇的质感。
当第八重雷劫所化的九层雷霆宝塔,能量耗尽,缓缓消散时。
赵小白的肉身几乎只剩下了一具闪烁着淡金光芒的骨架,以及骨架内顽强跳动的心脏和蕴含元神的核心。但他的元神,却悬浮在残破的肉身之中,散发出一种历经千锤百炼、纯净无瑕、坚不可摧的磅礴气息!
体积比最初小了近半,却凝练了何止十倍!通体如琉璃,内蕴九彩霞光,心脏位置的三色核心如同三颗微缩的星辰,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