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复听完,凝神思索片刻,脸上的忧色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神情。
他重重一拍大腿,“妙啊!三郎!有你这文、武、财、名四道后手,我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能放下大半了!”
说着急切地问道,“三郎,你不如现在就为我写一首诗,我让人快马送去洛阳!”
裴元绍笑道,“小侯爷这么猴急?”
刘复瞟了他一眼,“老裴你不懂,我掐指一算,你要打三十年光棍。”
张梁止住了两人的闹腾,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诗文?”
刘复抓耳挠腮,“想念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张梁拿起纸笔就抄了一首,“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你自己誊抄一遍,可别露了馅。”张梁把纸递给刘复,叮嘱道。
“放心放心,我自是知道的。”刘复将诗文揣进袖袋,心满意足地走了。
张梁看着他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微微一笑,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具体帮这位“为情所困”的小侯爷铺路,若是他能留在洛阳,日后行事也能方便不少。
裴元绍见张梁准备看信,也跟着刘复出去。阮瑀见两人出来,起身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进了房间。
张梁将手中的信笺放下,取过镇纸压住,问道,含笑问道:“阮兄,此番洛阳之行,可还尽兴?”
阮瑀郑重拱手,眼中犹带着几分激动:“张公子,此次入京能拜谒蔡公,亲聆教诲,实乃平生幸事。蔡公学识渊博,待人宽厚,令人景仰。此外,与魏超兄亦颇为投缘,相谈甚欢。只可惜行程匆匆,未能等到程昱先生抵达,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张梁点头道:“程昱先生不日也将返回钜鹿。阮兄不必惋惜,若是有暇,可往曲阳一行,如今曲阳城中有田丰、沮授、审配等当世名士荟萃,他日相聚,定能让你尽兴。”
阮瑀闻言,眼中露出向往之色,随即问道:“不知公子接下来,行程如何安排?”
“再过几日,就准备返回曲阳,届时荀氏与钟氏也有车队北上,荀氏有子弟将与我同行。”
阮瑀略作思索,说道,“曲阳之行,阮瑀心向往之。只是眼下半年节将至,家族祭祀在即,作为子弟必须赶回陈留。今日特向公子辞行,待禀明家中长辈,若得了应允,在下一定快马加鞭赶来颖阴,与荀家车队会合。”
见又拐到一个,张梁不由得连连点头,让他稍候,随即让裴元绍将吴懿与高干也请了进来。
得知刘复将回曲阳潜心操练兵事,这两位热衷武艺弓马的年轻人也当即表示愿一同前往。
张梁见他们意气相投,建议道,“既如此,二位不如与阮兄一样,先回家中过完半年节,尽了人子之礼,再赶来颖阴会合。”
看看天色,窗外的日头依然炽烈,张梁说道,“如今已是午后,天气酷热难耐,此时赶路未免太过辛苦。几位不如歇息一晚,待明早凉快些再启程。我也正好趁此机会,为你们引见几位荀氏才俊。”
他将信笺收进袖袋,带着几人来到私学,为他们引见了荀衍、荀棐与荀彧等几名荀家子弟,为日后的同行先牵线搭桥。
颖阴荀氏、尉县阮氏、圉县高氏与陈留吴氏,都是附近州郡有名的高门大族,此番相识,自是相谈甚欢,相比之下,刘复这个真定侯府公子,反倒成了最不起眼的人。
一番交谈之后,张梁又笑着对荀衍说道:“休若兄,今晚不必为我们准备饭食,若是诸位有空,不妨都来客房这边一聚,我请大家尝尝曲阳的特色吃食。”
荀衍早已尝过张梁的红薯土豆宴、冰镇饮料与冰淇淋,对他所说的曲阳美食充满期待,当即欣然应允。
留了几人在私学,张梁一个人先回了客房,准备晚上的饮食。
正餐上猛火炒菜、各色烧烤与低度果酒,餐后再用精致茶点配茶水与冷饮。
客房前的空地上,炉灶篝火已经准备好,张梁从庖厨借了一口铁锅,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都是系统出品的预制菜肴,入锅炒热即食。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放上36个月,也是不影响口感与营养的。
只见烈火烹油,食材下锅后香气四溢,不多时,小炒肉、回锅肉、酸辣土豆丝、拔丝红薯、韭黄炒蛋等几样炒菜便陆续出锅上了笼屉,上了气的笼屉里,还放着十几样不同品类的面食糕点。
篝火边的烤架上,一只已经打好花刀,腌制入味的乳猪正在仆役的帮助之下,在火上不停地转着圈,进行烤制。另一边的炭火边,十几种不同的烤串已经抹上香料与盐巴,放在一边备用,这是餐后闲聊时的烤串。
佐餐的则是低度果酒与冷饮,清甜爽口,最是解暑。
见饭菜已经备好,他递给仆役几串烤肉,让他帮忙尝尝咸淡。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做烧烤,万一给你吐口水加餐怎么办。
仆役千恩万谢的接过烤肉,张梁让他吃完之后去私学,把荀衍几人都叫过来。仆役还没出门,荀采掀着狗鼻子,闻着味道就过来了。
“张公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荀采有心想吃,却顾左右而言他,“我替你尝尝,看看有没有做熟,可好?”
张梁递给她一碟虾饺,还没说让她慢点吃,就见她抓起一个塞进嘴里。然后被烫的直哈气,却又舍不得吐掉嘴里的虾饺。
“你慢点采儿,这刚从蒸笼里取出来,你就一口吃。”张梁赶紧给她来了一杯冷饮,“你看吧,你是不是傻?”
荀采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果汁,“烫!好烫!”她两眼泪汪汪,对着碟子里剩下的三个虾饺拼命吹气,“公子,这是什么,好好吃,我还要一碟!”
“这叫虾饺,用面皮包裹着鲜虾蒸制而成。”张梁搓着她的丱发,“先别急,大家都还没到呢。”
然后他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颍公子怎的没与你一起过来?”
荀采咽下第三个虾饺,才有心思回他的话,“颍…公子在学堂呢,应当快要下学了。”
荀采消灭了手中的那一碟虾饺,将空盘子给回张梁,偷偷说道,“公子,我刚到,并没有吃这个虾饺。”
“不,你吃了。”张梁见她还要搞怪,一本正经地说。
“公子,我没吃,若是兄长知道了,又要说我失礼了。”荀采拉着张梁的袖口拼命地摇。
“好好好,你没吃,你去那边坐着等吧,我给你倒一杯冷饮。”
“公子,我还想吃那个…”荀采不知道烤串怎么说,伸手指了指炭火上正滋滋冒油的肉串。
张梁过去翻看了一下,挑了一串个头最小的,辣椒最少的肉串给她。
“香气扑鼻!”荀采细细闻了一下,开始大吃大嚼起来,“斯哈斯哈,有点辣!”
紧赶慢赶,总算在众人到齐之前,她又消灭了手中的烤串。
私学下了学,一行十几人从学堂过来。
还没进门,就听见外面传来裴元绍咋咋呼呼的叫喊,“三郎,你在里面做什么,这么香!”
荀衍走近,和荀采打了个照面。
“采儿,你来得如此之早,是不是偷吃了?”
“休若兄长,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荀采小手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我可是刚刚才到,张公子可以为我作证!”
荀颍抿嘴一笑,从袖袋里取出一方小手帕,轻轻地给她擦了擦嘴角,“下次说谎之前,先把嘴擦干净。”
荀采知道自己被人拆穿了,嘴一擦干净,马上躲回了荀颍身后,不肯露头。
十几人盘腿坐在桌案前,之前负责烤羊羔的仆役又客串起了传菜工,将蒸笼里的炒菜送到各人桌上。
大家都是食不言,除了荀采。
每上一道菜,她尝试之后,总是要眼睛亮亮地发表感想,“炒肉真香!比煮熟好吃多了!可惜有些辣!”“红薯好甜,还可拉丝,公子,这是如何制作,能否教教家中庖厨!”
尤其当烤得焦香冒油的乳猪上桌时,她更是忍不住轻轻欢呼起来,也顾不得烫,小心吹着气便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荀采拿着一串烤肉,走到荀豫身边,“兄长,香不香?”
荀豫想起自己昨天的恨恨之语,却也只能实话实说,“真香!”
真香虽会迟到,但它从不缺席。
坐在她身旁的荀颍,虽不像妹妹那般活泼外露,但细心观察便能发现她的微妙反应。尝到酸辣土豆丝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为这清爽酸辣的口感所动;当品了一口果酒后,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虽始终保持着士族公子的端庄仪态,但那比平时柔和许多的目光,已透露出她内心的愉悦。
荀衍看着满桌新奇又美味的菜肴,不禁感叹,“三郎,你这庖厨之术,竟也如此别出心裁。这般炒、烤之法,可谓色香味俱佳,令人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