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青石镇最后一缕夜色,却驱不散林枫心头与木老眉宇间凝重的阴霾。
昨夜的刺杀虽未成功,却像一柄悬于顶门的利剑,昭示着平静的假象已被彻底撕破。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意味着他的行踪已经暴露,继续留在青石镇,不仅自身难保,更会连累阿秀和这安宁的小镇。
阿秀显然也被昨夜之事惊扰,早早起来,眼圈有些发红,默默为两人准备着行囊。她将一些晒好的肉脯、面饼和一小包金银细软塞进包袱,又仔细检查了木老常用的药囊,添置了几种疗伤解毒的草药。
“爷爷,林大哥……你们一定要小心。”少女的声音带着哽咽,强忍着没有落泪。她虽单纯,却不愚笨,知道爷爷和林枫此行,绝非普通的出诊采药。
木老慈爱地摸了摸阿秀的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在家看好门户,若有三长两短……就去镇东头找你王叔。”他低声嘱咐了一句,语焉不详,却让林枫心中微动。这青石镇,恐怕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枫接过阿秀递来的包袱,郑重道谢:“阿秀姑娘,救命之恩,收留之德,林枫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必当厚报。”
阿秀用力摇了摇头:“林大哥,你好好养伤,和爷爷平安回来就好。”
没有更多告别,木老背起一个略显陈旧的药箱,林枫拄着一根阿秀找来的粗木棍,两人迎着初升的朝阳,悄然离开了小院,踏上了通往北面坠龙岭的崎岖山路。
离开青石镇范围,周遭的环境顿时变得荒凉起来。山路蜿蜒,林木渐深,空气中那股稀薄到极致的“灵气”似乎更加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郁、古老的气息。
林枫身体依旧虚弱,每一步都走得颇为艰难。但他并未放弃利用赶路的时间,持续以内感沟通丹田深处的“星痕”。白日里,星辰不显,那星辉涟漪的活跃度远不如夜晚,温养效果大打折扣。然而,林枫却发现,当自己心神彻底沉入与“星痕”的感应时,身体对外界痛苦的感知会减弱,步伐反而能更稳一些。
这并非修炼,更像是一种意志与生命本能的锤炼。
木老走在前面,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与林枫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既不会跟丢,又不会因追赶而过度消耗体力。老人一路上话语不多,只是偶尔会停下,采集一些路旁看似普通的草药,或者观察一下泥土、树木的痕迹。
“木老,那坠龙岭……究竟是何所在?”休息间隙,林枫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木老取出黄铜烟袋,却没有点燃,只是摩挲着烟杆,目光投向北方层峦叠嶂的山脉,缓缓道:“那是一处绝地,也是一处传说之地。”
“古老相传,曾有天外真龙负伤坠落于此,龙血浸染山岭,龙骨化作峰峦,龙魂不灭,萦绕其间。故而得名‘坠龙’。”木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传说自然不可尽信,但那地方,确实古怪。地势险峻,毒瘴弥漫,猛兽凶异,更深处,连最老练的猎户都不敢涉足。”
“既然如此凶险,为何……”林枫不解。
“因为险中藏机。”木老打断他,眼神锐利,“古籍记载,坠龙岭深处,或有‘龙涎草’与‘星殒铁’。“龙涎草”据闻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或可弥补你本源之亏。而‘星殒铁’……”他顿了顿,看向林枫,“乃天外星辰碎片坠落所化,内蕴一丝星辰精粹。你身负‘星痕’,此物或许对你大有裨益。”
林枫心中一震。龙涎草能否治疗他的伤势尚是未知,但这“星殒铁”的描述,竟与他体内的星核碎片如此相似!若真能得到,或许能加速“星痕”的恢复,甚至从中窥探此界与源海、与星辰之力的关联!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木老泼了盆冷水,“老夫行医采药数十年,也曾数次深入坠龙岭外围,却从未得见真容。此次带你前往,一是此地环境特殊,或能隔绝外界窥探,让你暂得安全;二来,也是赌一把那渺茫的机缘。能否找到,能否得到,皆看你的造化。”
林枫默然点头。他明白,这已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之路。
两人继续前行。越是往北,山路越是难行,周围的植被也越发茂密古怪,一些扭曲的藤蔓和色泽妖艳的菌类随处可见,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带着腥甜的雾气。
“小心些,这是坠龙岭外围的瘴气,吸多了会麻痹心智。”木老取出两枚药丸,自己服下一颗,递给林枫一颗。
林枫服下药丸,一股清凉之意从喉间散开,头脑为之一清。他暗暗心惊,这瘴气竟能直接影响心神,此地的确诡异。
又行了一段路,在一处溪流旁休息时,木老突然蹲下身,仔细查看着溪边湿润泥土上的几个模糊脚印,眉头再次皱起。
“看来,我们的‘朋友’并未放弃。”木老沉声道。
林枫心中一紧,也看向那脚印。脚印很浅,显然留下之人刻意控制了力道,但方向明确,正是朝着他们前行的路线。
“是昨夜那些人?”
“不像。”木老摇头,“手法更老练,气息……更阴沉。恐怕是另一批。你小子,现在可是块引人垂涎的香饽饽。”
林枫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力量尽失,反倒成了各方势力追逐的目标,这感觉着实憋闷。
夜幕再次降临,两人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露宿。木老生起一小堆篝火,驱散着林间的寒气和隐约的毒虫。
林枫盘膝坐在火堆旁,再次尝试引动“星痕”。今夜月明星稀,当那清冷的月华洒落在他身上时,丹田内的悸动果然变得清晰了不少。那微弱的星辉涟漪缓缓流转,如同甘霖,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和脏腑。
虽然进度缓慢,但他能感觉到,那一丝源自生命本源的“虚无”感,似乎被填补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更重要的是,他对那“星痕”的感应,越发清晰了一分。
就在他沉浸于内修之时,忽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脊背!
他猛地睁开双眼,看向侧前方黑暗的密林。
几乎同时,身旁闭目养神的木老也豁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低喝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嗖嗖嗖——!
数道乌光撕裂夜色,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直奔林枫周身要害而来!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昨夜那些杀手!
这一次,真正的杀机,终于在坠龙岭的阴影下,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