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的警告犹在耳边,林枫躺在竹榻上,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星痕”……这个世界对星核碎片力量的称呼吗?木老一个隐居凡俗小镇的医者,竟能凭借一次诊脉和银针试探,便道出这近似本源的力量特质,其眼界和来历,绝对非同一般。
他闭上双眼,不再试图去感应那虚无缥缈的法力与神识,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体内,努力去捕捉、去沟通丹田深处那偶尔悸动的“星痕”。
起初,依旧是死寂般的黑暗与空虚,如同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冰冷宇宙废墟。但林枫没有放弃,他的意志历经无数生死磨砺,早已坚如磐石。他一遍遍地回想那星核碎片归一、与道种交融的刹那感受,回想那浩瀚、苍凉、孕育无限生机的星辉意境。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心神几乎要耗尽,意识即将涣散之时,那丹田深处,终于再次传来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悸动!
这一次,林枫牢牢抓住了它!
那并非力量,更像是一点烙印,一枚深藏在生命本源最深处的“种子”。它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散发着独属于星辰的微光。
林枫尝试着用意念去“触碰”这颗种子。
嗡——!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平静的湖面,一圈无形的涟漪以那“星痕”种子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紧接着,林枫“看”到了——并非用眼睛,而是以一种内视般的奇异感知,“看”到了自己千疮百孔的经脉,黯淡枯竭的脏腑,以及那遍布周身、如同干涸大地裂痕般的本源创伤。
而那一圈圈源自“星痕”的微弱涟漪,正如同最温柔的月光,缓缓拂过这些伤痕。它所过之处,并未带来立竿见影的修复,也没有生出新的法力,而是……一种“浸润”。
如同久旱的沙地,终于迎来了微不足道的湿气。那星辉涟漪,正在以一种林枫无法理解的方式,极其缓慢地温养、浸润着他近乎彻底枯萎的生命本源!
速度慢到令人绝望,效果微乎其微,但这确确实实是林枫坠落到此界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恢复”的可能!不是依靠外界的药石,而是源自他自身最深处的潜力被激发了!
“果然……希望还在。”林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星痕”,这由星核碎片与自身道种融合而成的全新根基,便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重新崛起的最大依仗!
他收敛心神,不再急躁,开始尝试主动引导那微弱的星辉涟漪,让其更有效地流转周身。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稍有不慎,那微弱的感应便会中断。但他乐此不疲,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滴甘泉,小心翼翼地汲取、引导。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月色渐明,清辉透过窗棂,洒在林枫身上。巧合的是,当那月华落在他身体上时,他丹田内的“星痕”似乎微微亮了一丝,那流转的星辉涟漪也仿佛顺畅了半分。
“引星辰之力淬体?”一个念头划过林枫脑海。此界天地灵气(如果能称之为灵气的话)稀薄到近乎于无,但日月星辰的光辉却无处不在。若“星痕”真能引动星辰之力,那无疑为他指明了一条全新的修炼路径!
就在林枫沉浸在这种奇异的“内淬”状态中时,小院之外,异变陡生!
“嗖!嗖!”
几道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响起,如同夜鸟掠过树梢。紧接着,数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过竹篱,落在了小院之中。他们动作矫健,气息内敛,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手中握着淬了剧毒的短刃匕首,目标明确——直指中间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木屋!
这些人,显然不是镇上的普通居民,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几乎在黑影落地的瞬间,正在隔壁房间就着油灯翻阅一本残破兽皮古籍的木老,猛地抬起了头!他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手边的黄铜烟袋,身形一动,便已如一片枯叶般飘出了房门,恰好拦在了那些黑影与林枫所在的屋门之间。
“诸位深夜造访我这寒舍,不知有何贵干?”木老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身上那股原本慈祥和蔼的气质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稳,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为首的黑影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普通的老头反应如此之快,身形微微一滞,沙哑着嗓子低喝道:“老家伙,不想死就滚开!我们只要屋里那小子的人头!”
木老冷哼一声,手中黄铜烟袋看似随意地往前一点:“此子乃老夫病人,岂容尔等放肆?”
那点出的一击,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向了为首黑影持刃的手腕。动作朴实无华,没有法力波动,却蕴含着一股奇特的“劲力”,仿佛能穿透一切防御。
为首黑影脸色一变,急忙变招格挡。
“铿!”
短刃与黄铜烟袋相撞,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那黑影只觉一股刁钻古怪的劲力顺着短刃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险些濒气脱手!
“内家宗师?!”黑影首领惊骇出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接到的情报中,可没说这青石镇藏着一位能将凡俗武学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内家宗师!
“撤!”一击不中,又窥破了木老的实力,黑影首领当机立断,低喝一声,毫不恋战,与其他几人身形暴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来得快,去得也快。
木老并未追击,只是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看着杀手消失的方向,脸色凝重。
“爷爷,怎么了?刚才是什么声音?”阿秀被外面的动静惊醒,披着衣服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睡意和惊慌。
“没事,几只不开眼的野狗罢了。”木老收起烟袋,恢复了那副慈祥老者的模样,拍了拍阿秀的肩膀,“回去睡吧。”
他走到林枫的屋外,轻轻推开门。
林枫早已被外面的动静惊醒,此刻正挣扎着从竹榻上坐起,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格外清明。他看向木老,沉声道:“木老,他们是冲我来的?”
木老点了点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叹了口气:“看来,你这‘星痕’之秘,比你我想象的,泄露得更快。或者说,盯上你这‘天外之人’的,并不止一方势力。”
林枫心中一沉。他初来乍到,除了阿秀和木老,并未接触他人。这些杀手是如何找上门来的?是因为他坠落时的动静?还是……这“星痕”本身,就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会吸引某些存在的注意?
“此地不宜久留了。”木老转过身,看着林枫,目光深邃,“你的伤势非寻常药石能医,留在这里,只会给阿秀和这青石镇带来灾祸。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北面,坠龙岭。”木老缓缓吐出三个字,“那里,或许有能让你真正‘活’下来的机缘,也或许……能让你弄清楚一些事情。当然,也可能是一条死路。”
坠龙岭?林枫默念着这个名字,从中感受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但同时,也点燃了他眼中沉寂已久的火焰。
危险,往往与机遇并存。他需要力量,需要答案。
“好。”林枫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应道。
夜色更深,小院重归寂静,但一股无形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青石镇的平静,注定要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