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站在空地中央，木雕面具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眸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林间深处渗出的雾气。
陈墨没有动。
他左手仍贴在胸前玉佩上，胎记的余热还在皮肤下流动。刚才破阵时消耗不小，灵力尚未恢复，但此刻不能显露半分疲态。
“外人止步。”面具人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冷，“万木林非闯入之地。”
陈墨抬眼：“我们奉金戈城主指引而来，只为求取机缘，并无冒犯之意。”
“机缘？”对方轻笑一声，“多少人打着这个名号，毁林伐木，猎兽取丹。你说你是为何而来？”
陈墨沉默一瞬。
身后弟子呼吸变重，有人握紧了兵器。他知道不能再拖。
“为护所当护之人。”他说，“也为走完该走的路。”
面具人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抬起手。
灵力从掌心涌出，地面震动。数十道身影凭空浮现，围成一圈。每一具都与陈墨一模一样，连衣角破损的位置都不差分毫。
“第一关——幻影攻心。”他说，“三十六影藏真杀意，你能辨出几个？若误伤同伴，试炼即止。”
话音落下，那些“陈墨”同时动了。
有的直冲而来，拳风带起尘土；有的绕至侧翼，脚尖点地无声逼近；还有一人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眼神复杂。
一名弟子慌了神，抽出长剑就朝身旁同伴砍去。那人仓促格挡，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声响。
“闭眼！”陈墨突然喝道，“听脚步！”
众人一怔。
他迅速传音：“他们步伐一致，唯我节奏不同。跟我的节拍走，别看！”
说着，他往前踏出一步。
咚。
脚步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紧接着又是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间隔相同，稳而有力。
围攻的幻影动作出现迟滞。其中三道猛然加速，左右夹击，正面一拳直击胸口。
陈墨不闪。
拳头即将触身的刹那，他双目骤睁。
震世法相轮廓一闪而过，土黄与金白两色灵光交叠于双掌。他双手交错推出，两股力量融合爆发，正中三道幻影胸口。
轰！
三具身影当场炸裂，化作青烟消散。
其余幻影动作停滞。
陈墨站定，气息微乱，却未后退半步。
面具人微微颔首：“尚知克制，未动杀机。”
他挥手一扫，剩余幻影全部崩解。
“第二关。”他指向地面，“入阵者，皆有执念。你敢直面吗？”
青光升起，形成半球形屏障，将陈墨一人笼罩其中。
屏障内光影变幻。
先是村屋景象浮现。盲眼老妇靠在床边，嘴里喃喃喊着“墨儿”。那是他的母亲，病体缠身，等他归家。
接着画面一转。楚璃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抓着半块虎骨吊坠，嘴唇开合，似乎在叫他的名字。
最后是苍穹之上，他独自立于山巅，脚下大地龟裂，无数世界崩塌沉沦。一个声音响起：“停下吧，再进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放下执念，可得长生；执着前行，唯有死路。”
陈墨站在原地，心跳平稳。
他想起石碑前听到的那两个字——无执。
不是斩断情感，而是不被其困。
他走向母亲的幻影，在她床前单膝跪下。
“孩儿必归。”他说。
再转身面对楚璃，声音低了些：“你挡过我一次，这次换我护你。”
最后抬头望向天际崩塌的景象，握紧双拳：“纵前方是绝路，我也要踏出一条生路。”
话音落。
屏障轰然碎裂。
青光四散，如雨点坠地。
面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手，掀开面具一角。
半张脸上布满树皮般的纹路，右眼青芒大盛。
“你还算明白。”他说，“但明白了，不代表能扛得住。”
他手掌下压。
九根藤蔓破土而出，粗如手臂，表面缠绕雷光。每一根都带着洞虚后期的威压，横扫而来。
陈墨立刻后跃。
一根藤鞭擦肩而过，粗布衣裳被撕开，肩头划出血痕。他借土灵珠稳住身形，金灵印残劲流转护体，勉强撑住冲击。
弟子们想上前，却被一层无形结界挡住。
“这是他的试炼。”面具人说，“你们插不了手。”
陈墨喘了口气，不再被动闪避。
他双拳紧握，震世法相再次凝聚。这一次，土之厚重与金之刚锐彻底融合，拳面覆盖淡黄色晶层。
迎着藤鞭，他冲了上去。
一拳砸断最先袭来的三根藤蔓，碎屑飞溅。剩余六根回旋抽打，逼得他翻滚侧避。但他始终向前。
第四根被他徒手抓住，灵力灌入，咔嚓断裂。
第五根扫来时，他跃起踩上鞭身，借力逼近。
距离拉近的瞬间，他双拳齐出，直击面具人胸口。
对方只是抬手一格。
掌风对撞，陈墨被震退数步，喉头一甜，强行咽下。
“不错。”面具人收回手，“能在负伤之下硬接我三鞭，还能反击，确有过人之处。”
他重新召出藤蔓，气势再度攀升。
“但这才刚开始。”
陈墨抹去嘴角血迹，站直身体。
胎记又开始发烫，玉佩轻微震动。他知道这是本源共鸣的征兆，心音随时可能出现。
但他没等。
因为他已经明白，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完。
他深吸一口气，双脚分开站稳，双拳再次提起。
对面，九根藤蔓高高扬起，雷光闪烁。
面具人右眼青芒暴涨。
“第三重试炼——”
话未说完，陈墨已率先冲出。
他脚下发力，地面裂开细纹。震世法相完全显现，双拳裹挟土金之力，直扑藤鞭最密集处。
第一根断裂。
第二根崩碎。
第三根被他抓住甩向空中，顺势跃起。
他在半空扭转身体，双拳合拢，朝着面具人头顶猛击。
对方终于动容。
右手抬起，掌心浮现一团旋转的青色灵核。
两股力量即将碰撞。
陈墨的拳锋距那团灵核只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