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朝辅处登记完毕后,共有三名学子决定应试。
这一结果,远远超出朱由校最初的预期。
科举对众人而言非同小可,直接牵动着他们的前途命运。
尽管如此,皇帝早已许下承诺,即便落榜也不会有责罚。加之这群年轻人皆未满二十,血气方刚,心一横便纷纷报名参与。
朱由校亲临此地,并不单为文试而来。
读书人考功名固然要紧,武举之事同样不可忽视。
军科学堂中,有不少勋贵之后,不仅胆识过人,平日操练也表现突出。这些人自成一股可靠力量,正是可以倚重的根基。
朱由校有意栽培他们,盼其早日接管军中要职,成为朝廷臂膀。
天下之治,终究需靠贵族协同支撑。帝王纵然雄才大略,也无法独自担起万民生计。
当这些勋贵子弟看见皇帝突然现身演武场时,无不惊愕。虽知陛下今日巡视学院,但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会与圣驾有所交集。
“臣等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免礼。”
“朕方才在高处看了你们一阵,确有改观。务必继续努力,强健体魄,精通兵法谋略。”
“待时机成熟,朕将遣你们入伍征战,建功沙场。望你们不负先辈威名,光耀门楣。”
六名青年齐声回应:
“谨遵陛下教诲!”
这些人出身显赫,能进入军科学习者,在勋贵之中亦属出类拔萃,皆经层层筛选而来。
起初,朱由校安排他们入学,不过是出于安抚权贵之意,防止其生乱或对抗朝局。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看法太过偏颇,几乎以偏概全地否定了整个群体。
这些勋贵子弟远非他想象中那般骄奢怠惰、唯利是图。相反,他们举止端正,勤奋刻苦,颇有担当之风。
这让朱由校深感困惑。回想明末之际,除极少数勋臣拼死抗敌、以身殉国,其余大多望风而降,向李自成俯首称臣。
更有甚者,在刘宗敏严刑逼迫之下,交出家财苟延残喘。
清军入关之时,更是成群结队跪迎多尔衮,高呼大清万岁,毫无气节可言。其品行之卑劣,才能之匮乏,连泥土都不如。
朱由校目光落在眼前的几位勋贵子弟身上,这些人皆出自显赫门庭,其中不乏牵动风云的家族背景,更有甚者,曾暗中参与过朝局动荡之事。
他心中泛起层层波澜。人的品性并非天生如此,而是被周遭环境一点点塑造而成。
耳边听的,眼前见的,日积月累,终将原本清澈的心蒙上尘埃。
没有人一出生就贪生怕死、只图私利。这些年轻人,年纪最长不过二十出头,尚属未经世事的年纪,不过是初涉人情的少年罢了。
他们本心未浊,尚未被权势与田产所缠绕,不会整日盘算着如何多捞银两,也不会费尽心思去争夺皇权中的点滴好处。不像朱纯臣那般,一心只想握紧兵权,抬高自身地位。
朱由校坚信,忠良之臣不会从天而降,必须由掌权之人亲手栽培,悉心引导。
眼前这些青年,只要加以正统教导,严加锤炼,未必不能成为栋梁之材。
他缓缓开口,语气深沉,讲起了他们先辈浴血奋战的事迹,提及那些曾为国捐躯、名留青史的功勋人物。
随后,他又透露了些许关于未来军事改革的构想。
说话间,他清楚地看到,六位子弟的脸庞逐渐浮现出光彩,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骄傲与期待。
他要让他们明白,自己这位皇帝与过往不同。不再拘泥于表面安稳,不再对文官集团退让妥协。
他有意扭转大明长久以来重文轻武的局面。
他并未直言,却巧妙传递出一个信号:武将不必再匍匐于文臣脚下,不再低人一等。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到来。
要让这些勋贵子弟燃起来啊!
这话如同烈火点燃干柴,六人心中热血翻涌。
正值年少气盛,胸中自有豪情奔腾。建功立业的契机就在眼前,成功的可能触手可及,谁又愿意袖手旁观?
唯有真正怯懦之人,或早已被歪理浸透心神者,才会选择退缩。
见气氛正浓,朱由校顺势说道:
“你们对我大明朝如今的局势,想必心中有数。朕的羽林近卫军,你们也有所耳闻吧?”
“从今往后,潜心研习兵法谋略,勤练武艺骑射。待武举开考之时,你们六人,必须全部报名参试。”
“朕清楚,这要求不低。半年之内要达到常人多年苦修之功,确实艰难。你们的根基或许不如自幼习武之人扎实。”
“勋贵们自出生起便身处高位,锦衣玉食,何曾沾过粗活的边?便是连提重物恐怕都吃力。”
他们可谓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可朱由校为何仍执意要他们参与此事?根本原因在于局势使然。
北方已定,朝中主事之人大多已换为亲信之臣。
边境奸商也遭重创,三十余家被抄家灭族,走私之风被强力压制。
短期内,无人再敢冒此大险与蒙古私通往来。
接下来,目光自然转向勋贵集团。但对他们却不可如对待商人或文官一般,一刀斩尽了事。
这些贵族虽无实权,在朝堂上亦不常发声,影响力却不容小觑。这影响不在民间,而在皇室声誉及部分臣属心中所留印象。
勋贵多为开国功臣之后,也有例外——譬如助某位皇帝登基者,或在巩固皇权时立下大功之人。
像朱棣靖难之役中的追随者,尽管名义上是叛逆,可历史由胜者执笔。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被视作新朝奠基之人。
这类人的地位特殊,只要不犯大错,更别提谋反,皇帝通常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安享尊荣。
这份优待,也会延续至后代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