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望向王朝辅,后者立刻退下,片刻后便持奏本返回,恭敬地将它摊开在案上,并低声附耳说道:
“万岁爷,属实。这奏本确实在您去军营后不久就送达了,今日您召集大臣议事,值守小太监不敢打扰。”
魏忠贤虽仍跪地,但眼角不住地瞟向王朝辅,心中暗想:这人莫不是想借机陷害我?
朱由校粗略翻阅了一下,果然与所奏一致,轻轻将奏折合上,开口说道:
“是朕考虑不周,你起来吧。”
魏忠贤心头一松,心道这主子多少还有点情分。
他连忙叩首,低声唤道:
“奴婢谢万岁爷开恩!”
面对外臣时,朱由校一向端着皇帝的架子,可一回到内侍面前,便少了些拘束,显得随性许多。
他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殿前的台阶边,一屁股坐下,语气低沉地说道:
“山东三府闹旱灾,百姓今年怕是难过得很,不知要饿死多少人。朕方才已与诸臣议定,立刻调拨粮银前去赈济。”
“朕信不过那些文臣,尤其地方官,一个个眼里只有银子,骨头都啃得干净。”
“所以朕想让东厂和锦衣卫一同行事。”
杨寰立刻拱手应声:
“臣听凭陛下吩咐!”
“这次赈灾干系重大,朕为此改了不少规矩。若是赈济不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必然会借题发挥,因此朕不容半点差池。”
“杨寰,你从锦衣卫中挑几个得力的人,再带一旗缇骑前往,你们的任务,就是盯紧赈灾的钱粮,一旦出事,朕先拿你是问。”
杨寰抱拳应道,语气坚定:
“陛下放心,臣定不负所托!”
“朕会给你一道手谕,赈灾期间若遇不法之人,可即刻处置,之后再报,抓到的人立刻押解回京,朕要亲自过问。”
杨寰立刻单膝跪地,双手合十,掌心向上。
王朝辅从皇帝始中接过谕令,转手交到杨寰手中。
杨寰双手接过,高声说道:
“臣领旨!”
朱由校微微抬手示意,杨寰会意,随即退下。
魏忠贤眼见此景,未等传唤,便快步上前,在台阶下低头等候。
朱由校瞧见这一幕,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这老奴倒是机灵,朕可没叫你过来。”
魏忠贤赔着笑,一边为皇帝揉腿,一边说道:
“奴婢若不懂万岁爷的心思,那这司礼监和东厂的差事也白做了。”
朱由校眼神微冷,神色不动地问道:
“那你倒说说看,朕现在在想什么?”
魏忠贤并未察觉自己已触了霉头,若他真懂皇帝的心思,便不会此刻仍笑嘻嘻地应答:
“万岁爷肯定是有要事要交予奴婢去办!”
朱由校斜倚在扶手上,任由这老太监服侍着,双手交叉搭在腹部。
他像是小憩了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倦意:
“你倒是心思缜密,朕的心思都被你猜到了,真是人老成精啊。”
“万岁爷说笑了,奴婢不过是比旁人多了解了几分而已,算不得什么,就是借一万个熊心豹子胆,奴婢也不敢去随意揣摩万岁爷的心思啊。”
看来这老家伙还有一点自知之明,至于是真是假,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世上,谁不渴望窥探帝王内心所想?尤其是那些日日侍奉在旁的近臣,更是迫切地想要读懂帝王的心思。
朱由校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魏忠贤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本事,的确远超常人。否则,他也不会在历史上一路击败魏朝、王安,坐上内廷头把交椅,甚至成为历朝历代中权势最盛的宦官之一。
就连“八虎”之首的刘瑾,还有掌印太监王振,都曾被他压得抬不起头来。
“朕确实是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就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办成。”
听到皇帝这般语气,魏忠贤立刻急了。天下间,还有谁比自己更得力?
“万岁爷尽管吩咐,奴婢就是赴汤蹈火,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不辱使命!”
“崔应元在山东已经查访数月,当地官员的为人品性,你应该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吧?朕要你做的,就是继续盯紧他们。”
“赈灾一事,历来都是地方官吏谋私的好机会。你们东厂先一步潜伏过去,暗中观察,搜集他们贪腐害民的证据,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一旦掌握确凿罪证,便立刻返回京城。”
“还有那些被派往山东赈灾的大臣与御史,也都要盯住。朕今日特许你暗中调查羽林军与锦衣卫,但切记分寸,不可太过张扬。”
魏忠贤双眼放光,满脸喜悦地回道:
“万岁爷放心,奴婢立刻着手准备,明日便可动身。”
他高高兴兴地捧着圣旨出宫而去。对这些长年陪伴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来说,尤其是手握大权的那几位,最怕的从来不是风浪,而是被冷落遗忘。
只要皇帝还信任他们、重用他们,他们便心满意足。
可魏忠贤并不知道,就在他刚转身还没踏出内殿时,朱由校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如刀般盯着他的背影。
那眼神深不可测,令人难以捉摸。
而魏忠贤毫无察觉。
待他快走到殿门口时,坐在台阶上的朱由校忽然开口:
“大伴,小心行事!”
魏忠贤身子一震,立刻转身跪地行礼。
抬头后,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万岁爷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他并未多想,只当是皇帝对他的关切。
朱由校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去吧!”
说完,他仰头望着殿顶,陷入沉思。
整座大殿,仿佛被一层难以言说的气息笼罩。
魏忠贤并未真正明白那句“小心行事”的深意,或许只有朱由校自己才清楚其中的分量。
沉默许久后,王朝辅望着躺在地上的皇帝,低声劝道:
“万岁爷,地上凉。”
朱由校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牢牢锁定屋顶的横梁,语气坚定地说道:
“大伴,朕要恢复西厂和内厂!”
王朝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万岁爷刚刚说的是什么?
重设西厂与内厂?
身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太监,王朝辅怎会不清楚这两个机构意味着什么?
他迟疑地开口,声音略带颤抖:
“万岁爷……您方才说,要恢复西厂和内厂?”
朱由校猛然起身,斩钉截铁地说:
“朕会信口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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