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色回廊
青冥境的空间裂痕还在蔓延,不归崖的碎石顺着裂痕坠入未知的黑暗,发出无声的坠落声。苏清寒握着琉璃盏的手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盏身传来的灼痛感——林风的灵力正在与魔尊残魂激烈对抗,那是一种近乎玉石俱焚的挣扎。
“林风……”她轻声呢喃,指尖抚过盏身,那里还残留着他最后触碰的温度。突然,琉璃盏剧烈震颤,盏中溢出的金光与黑气交织成一道扭曲的门扉,悬浮在不归崖的半空。门扉内是无尽的回廊,廊柱上缠绕着灰黑色的锁链,锁链尽头隐约可见无数模糊的人影,发出细碎的呜咽。
“这是……无间回廊?”苏清寒瞳孔微缩。她在清霄宗的古籍中见过记载,这是青冥境特有的“记忆囚笼”,会将闯入者的执念具象化为回廊,每一步都踏在自己最不愿面对的过往里。
琉璃盏的光芒闪烁不定,仿佛在催促她进入。苏清寒深吸一口气,将净世之力凝聚于掌心,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门扉。
二、第一重幻象:山火焚心
回廊的景象瞬间变换。
眼前不再是青冥境的灰暗,而是凡界的山林。干燥的风卷着火星,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年幼的林风正蜷缩在一棵燃烧的树下,怀里紧紧抱着一块破碎的琉璃盏魂——那是第一世的记忆。
“清寒姐姐!快走!”少年林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衣袖已经被火星点燃,却固执地不肯松开手中的盏魂,“爹娘说……守住它,就能再见到你……”
苏清寒的脚步像被钉住了。她记得这一幕,第一世的她还是天道化身,为了护林风避开“守盏人必遭天妒”的死劫,亲手将他推入轮回,却故意留下一块盏魂作为“锚点”。那时的她以为,短暂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守护,却没看到他在山火里的绝望。
“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少年林风抬起满是烟灰的脸,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他们说,天道都是无情的……”
苏清寒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她想上前解释,身体却动弹不得——在无间回廊里,她只是记忆的旁观者。
突然,少年林风手中的盏魂迸发出刺目的光,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山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少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如果天道无情……我宁愿不要这轮回……”
幻象破碎,回廊的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下一重景象已然展开。
三、第五重幻象:诛仙台上
诛仙台的风比不归崖更冷。
苏清寒站在台边,身上穿着天道的玄色法袍,面容清冷如冰。台下,林风被捆仙索束缚着,胸口插着诛仙剑,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那是第五世,他为了阻止她强行剥离盏魂,不惜对抗天道,最终被她亲手判了“扰乱轮回”之罪。
“苏清寒!”林风的声音嘶哑,却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你说过,守盏人是你的责任!你说过会护我!”
“天道法则,不容私情。”她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响起,像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判决,“守盏人失控,必引青冥劫,本尊不能因你一人,让三界陪葬。”
“好一个天道法则!”林风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那你告诉我,这九世轮回,到底是试炼,还是你折磨我的借口?”
苏清寒看着台上的自己,指尖微微颤抖。她记得那时的真相——她早已预见青冥劫的必然性,故意以“绝情”逼他觉醒血脉,唯有经历极致的痛苦,守盏人的力量才能完全激发。可她从未想过,那句“天道法则”,会在他心底埋下那么深的怨。
“若有来生……”林风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不愿再做守盏人……更不愿遇见你……”
诛仙剑彻底没入他的胸膛,幻象应声破碎。苏清寒踉跄后退,撞上冰冷的廊柱,琉璃盏在掌心烫得惊人——那是林风的灵力在剧烈波动,显然,他也正在经历类似的幻象。
四、第九重幻象:无妄崖边
这一次,幻象里的时间是“现在”。
苏清寒看见自己躺在无妄崖底,气息奄奄,而林风正抱着她,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疯狂。魔尊残魂化作她的模样,在他耳边低语:“她醒不过来了……只有献祭守盏人血脉,才能换她重生……”
“好。”林风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他拔出斩尘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只要能让她活……我什么都愿意……”
“不要!”苏清寒失声尖叫,终于冲破了旁观者的限制,扑过去想阻止。
可她的手却穿过了幻象中的林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血脉染红无妄崖,看着他在她“尸体”旁力竭而亡,最后一缕灵力融入琉璃盏,化作她袖中那点微弱的温热。
“原来……你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苏清寒的声音哽咽,泪水终于滑落。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守护者,却不知他早已将“守护”刻入了骨血,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幻象中的魔尊残魂发出得意的狂笑:“知道吗?他的每一世痛苦,都是你亲手造成的!天道的‘守护’,不过是自私的借口!”
回廊剧烈晃动,锁链疯狂收紧,仿佛要将她困死在这重幻象里。琉璃盏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林风的灵力气息越来越微弱——他快要撑不住了。
五、守一之道
“不是的……”苏清寒猛地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的选择,从来不是借口。”
她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将琉璃盏置于掌心,缓缓闭上双眼。净世之力顺着她的指尖注入盏中,柔和却不容抗拒地包裹住林风的灵力:“林风,你说过,守护不是占有,是让对方有选择的权利……”
“第一世的山火,你选择抓住盏魂等待;第五世的诛仙台,你选择对抗天道也要护我;这一世,你选择自毁印记……”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穿透了回廊的杂音,“这些都不是痛苦,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天道无情?可我们偏要用九世证明,有情,才能真正守住三界。”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清寒体内的净世血脉彻底觉醒,颈后的净世纹发出璀璨的蓝光,与琉璃盏中的金光交相辉映。无间回廊的锁链在蓝光中寸寸断裂,幻象如同破碎的镜面,露出背后真实的景象——
林风正悬浮在回廊中央,双目紧闭,眉心缠绕着黑气,显然还在幻象中挣扎。而他的周围,九块盏魂虚影环绕,每一块都闪烁着温暖的光,那是他们九世共同的记忆碎片。
“林风,醒醒。”苏清寒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眉心,“我们的轮回,从来不是为了受苦。”
净世之力如潮水般涌入,黑气发出凄厉的惨叫,迅速消退。林风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看到她的瞬间,眼底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珍重:“清寒……”
“我在。”苏清寒扶起他,两人的指尖相触,琉璃盏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九块盏魂虚影瞬间合一,化作完整的琉璃盏,悬浮在两人之间。
盏身清晰地映出两行字:
“九世羁绊,非因宿命,只因同心。”
六、回廊尽头
无间回廊开始崩塌,露出青冥境的真实景象。空间壁垒的裂痕仍在,但原本猩红的雾海已被琉璃盏的光芒染成金色,那些扭曲的怨灵在金光中渐渐平静,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三界的灵气中。
魔尊残魂的气息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它……被净化了?”林风有些怔忪。
苏清寒望着琉璃盏,若有所思:“或许,它本就是我们内心的‘执念’所化。当我们不再被过去的痛苦束缚,它自然就消失了。”
林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真实而温暖:“不管是什么,都过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然而,当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琉璃盏突然飞向空间壁垒的裂痕,盏身贴在裂痕上,发出柔和的光芒。裂痕的扩张速度明显减缓,但并未停止,反而从另一端传来更清晰的呼吸声,沉重而古老,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苏清寒的目光凝重起来:“看来,青冥境的异变,不止魔尊残魂那么简单。”
林风点头,斩尘剑重新握在手中:“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这一次,苏清寒没有犹豫,净世之力在掌心凝聚,与他并肩而立:“好。”
回廊彻底消散,不归崖的风重新变得凛冽,但这一次,风中不再只有绝望,还有两人共同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