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崖的风渐渐平息,劫火的余温还残留在石缝里,与海雾交织成一片朦胧的白。苏清寒靠在林风肩头,看着远处灵溪用碎贝壳在滩涂上拼出的歪扭“平安”二字,忽然笑出了声。
“笑什么?”林风低头看她,指尖轻轻拂去她发间的灰烬,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
“笑灵溪的字比阿潮写的还丑。”苏清寒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藏不住眼底的暖,“也笑我们……差点被一碗假粥骗了。”
林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灵溪正举着贝壳给阿潮比划刚才的战况,阿潮的爹娘虽已安详闭上眼,嘴角却还凝着一丝笑意,仿佛真能看见幻境里那桌冒着热气的晚饭。他握紧苏清寒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幻境里任何一次触碰都要真实。
“假的粥,真的心意。”他低声道,“就算是幻境,我想给你安稳的念头,也是真的。”
苏清寒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左臂的守护咒印记照得格外清晰,那印记已从血红色褪成淡淡的金,像枚洗尽铅华的勋章。
“我知道。”她轻声说,“就像灵溪攥着的碎贝壳,阿潮塞给她的海螺,还有……”她抬手碰了碰林风胸口的剑穗,那是用她第九世的发丝编的,此刻正随着海风轻轻晃,“这些都不是幻境。”
林风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那沉稳有力的心跳。“这里面的声音,也从来不是假的。”
远处,无妄海的浪渐渐温柔下来,不再是幻境里那片平静的蓝,而是带着真实的力量,一遍遍亲吻着崖壁,像在为新生的海草唱摇篮曲。灵溪已经扶着阿潮站起来,两人正合力往这边走,阿潮的脸色还有点白,却笑着朝他们挥手,手里举着半块沾着沙的贝壳——正是他在幻境里送给灵溪的那块“护身符”。
“清寒姐姐,林风哥!”灵溪的声音带着雀跃,“阿潮哥说,他记得幻境里所有菜谱,我们可以去归墟滩真的搭个棚子,天天做海鲜粥!”
苏清寒望向林风,见他眼里也漾着笑意,便点了点头:“好啊。”
没有琉璃盏,没有九世碎片,甚至没有归墟滩的晨雾。但当他们沿着青冥崖往下走时,苏清寒能清晰地感觉到林风掌心的温度,能听见灵溪和阿潮在后头拌嘴的笑闹,能闻到海风吹来的、带着咸涩的清新气息。
崖底的石缝里,那株因她眼泪而生的海草,正随着风轻轻摇,叶片上还沾着点劫火的金辉。
苏清寒忽然想起幻境里林风说的那句话——“守在你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原来最好的选择,从不是回到过去,也不是沉溺幻梦,而是带着所有经历过的真实,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们走过阿潮爹娘安详的身影时,苏清寒停下脚步,轻轻将一块贝壳放在他们手边——那是她用幻境里留下的琉璃碎片磨的,像极了归墟滩的月光。
“我们会常来看你们的。”她轻声说。
林风在她身边站定,与她并肩望着远方渐沉的夕阳。海面上,归墟的传说还在浪里流转,但他们都知道,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传说本身,而是那些在传说里,为彼此奋不顾身过的、滚烫的真心。
“走吧。”林风握住她的手,“去搭棚子。”
苏清寒笑着应了一声,任由他牵着往滩涂走去。身后,灵溪和阿潮的笑闹声越来越近,身前,无妄海的浪正温柔地漫上来,舔舐着他们的脚印,像在为这真实的人间,盖上一枚湿漉漉的、带着余温的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