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坠地的瞬间,激起漫天草屑与晨露,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碎雨。三枚玉简斜斜插在青草地里,长短不一,最粗的那枚足有手臂粗细,最细的则像根玉簪,表面都流转着与琉璃盏碎片同源的青光,只是色泽更温润,带着种沉淀了岁月的厚重。
苏清寒率先冲到近前,指尖刚触到最左侧那枚玉简,玉面上便“嗡”地亮起一层微光,细密的古字突然从玉质深处浮现,笔画扭曲盘绕,像一群活过来的银蛇,在玉面上游走不定,最终慢慢凝定成清晰的纹路。
“这是……九世图谱?”灵溪紧跟着凑过来,手指在空气中虚点着玉简上的图案,突然低呼出声,“师姐你看!这上面的星图连线,正好对应着咱们在忘川谷找到的碎片位置!”
苏清寒定睛细看,果然——玉简左侧标注着“一世·忘川”,旁边的星点用银线连向中央的圆点,而圆点周围还分布着八个未连线的星位,显然是另外八世碎片的藏匿之处。
林砚舟拿起中间那枚玉简,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看似杂乱的扭曲纹路,突然“咦”了一声,眼里闪过几分惊讶:“这纹路……和我家传玉佩的缺口能对上。”
他说着,将怀里那半块断裂的玉佩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往玉简侧面的凹槽按去。玉佩刚一贴合,就听到“咔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玉简顿时亮起暖融融的光,之前模糊的纹路渐渐褪去,露出几行镌刻的小字:“青岚遇引路灯,第二世藏于落霞镇旧书斋,寻‘墨中魂’即可得之。”
“旧书斋?”苏清寒心头一动,爷爷笔记里确实提过落霞镇有座百年书斋,据说藏着不少前朝文人的手札,其中不乏与青云宗有关的秘闻。莫非第二世的碎片,就藏在那些泛黄的纸页里?
“墨中魂?”灵溪挠了挠头,“是说碎片藏在墨锭里?还是有个叫这名字的物件?”
话音未落,最右侧那枚最细的玉简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青光中竟缓缓浮出一道模糊的人影——黑袍、骨杖、深陷的眼窝,正是之前在忘川谷消失的黑袍人。他的身影在青光中扭曲晃动,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种阴恻恻的冷笑:“找到图谱又如何?落霞镇的旧书斋早被我布下结界,凭你们三个毛头小子丫头,也想闯得进去?”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玉简突然发出一声脆响,“啪”地迸裂开来。碎片溅落在草叶上,没有化为尖锐的玉碴,反倒化作点点荧光,像被风吹散的流萤,很快消散在晨光里。
林砚舟攥紧手中的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还带着憨气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像出鞘的剑:“结界?我爹当年在落霞镇当过长史,书斋后巷的排水道是他亲手督建的,能绕开正门的所有禁制。”
他说着,将玉佩重新挂回腰间,剑眉挑得高高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笃定:“黑袍人只知正门有我爹设的防御阵,却不知那排水道是我爹留的后手,专用来应对这种被人堵门的局面。”
苏清寒将琉璃盏碎片小心收好,抬头看向落霞镇的方向。此时晨光已漫过东边的山头,将镇子的轮廓染成一片金红色,炊烟从错落的屋顶升起,在晨光里散成淡淡的雾,透着种寻常人家的烟火气。谁能想到,这样宁静的镇子里,正藏着一场看不见的对峙。
“走。”她扯了扯灵溪的衣袖,指尖因兴奋而微微发烫,“去会会那黑袍人。”
灵溪立刻摸出腰间的短刃,刃身映着晨光,闪着冷冽的光。她用力点头,眼里跃跃欲试:“正好试试我新练的‘穿云刺’!前几日师父还夸我出刀速度快了三成呢!”
林砚舟“唰”地拔剑出鞘,长剑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剑身映着他嘴角扬起的弧度,连那颗小虎牙都透着股张扬:“排水道?听起来可比走正门有趣多了。我爹说过,对付阴人就得用些不按常理的法子。”
三人踏着晨光往落霞镇赶,脚步轻快,带着少年人的意气与默契。青岚坡的风卷着草香追上来,拂过他们的衣袂,像是在催促这场新的冒险。远处的落霞镇越来越近,能隐约听见镇口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与他们即将面对的结界、黑袍人形成奇妙的对比。
苏清寒看着身边并肩而行的两人,灵溪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新练的招式,林砚舟则侧耳听着,时不时插句嘴调侃两句,阳光落在他们脸上,亮得像淬了金。她忽然觉得,这跨越九世的寻觅,或许从来不是沉重的枷锁,而是一场场不期而遇的同行。
就像此刻,风是暖的,光是亮的,身边的人是可信的,而前方的冒险,正等着他们揭开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