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镇的青石板路被晨光晒得暖暖的,踩上去带着些微的烫意。镇口的包子铺正冒着白汽,老板吆喝的声音混着油条的香气飘了过来,灵溪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脚步慢了半拍。
“先办正事,回头请你吃两笼蟹黄包。”苏清寒拍了拍她的肩,目光扫过街角那座爬满青藤的两层小楼——正是旧书斋。门楣上的匾额漆皮剥落,“墨韵斋”三个字却依旧苍劲有力,只是门前挂着把大铜锁,门环上积了层薄灰,看着像是许久没开过门。
林砚舟带着两人绕到书斋后巷,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墙根处长着青苔,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他在一处不起眼的排水口前蹲下,伸手抠开上面的铁栅,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水汽涌了出来。
“从这儿进去,穿过水道能直接到书斋的地窖。”他率先钻了进去,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出来,“不深,也就一人高,小心碰头。”
灵溪跟着爬进去,刚直起身就“哎哟”了一声,头顶撞到了一块突出的砖:“这地方也太憋屈了!黑袍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从这儿进吧?”
苏清寒最后进来,反手将铁栅归位,黑暗中只有她指尖的琉璃盏碎片散发着微光。水道里很干净,显然常有人打理,脚下的石板甚至能看清刻着的防滑纹路。“林伯父倒是细心。”她轻声道,跟着前面两人的脚步声往前走。
拐过一个弯,前方突然透出微光,林砚舟的声音传来:“到了,推开这扇木门就是地窖。”
木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比外面的霉味好闻多了。地窖不大,堆满了捆好的旧书,正中央摆着张紫檀木书桌,桌上放着一方砚台,旁边压着几张泛黄的宣纸。
“墨中魂……难道是指这方砚台?”灵溪走到桌前,拿起砚台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砚池里还有半池未干的墨汁,“这墨看着还很新鲜,不像放了很久的样子。”
苏清寒凑近看了看,指尖轻轻拂过砚台边缘,突然停住:“这砚台底下有字。”
林砚舟翻过来一看,果然刻着极小的“魂”字。他刚想拿起来,书桌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四周的书架发出“咯吱”的声响,一排排书开始往中间合拢,像是要把他们困在里面!
“不好!是结界触发了!”灵溪立刻拔刀戒备,却发现刀刃碰到书架时竟穿了过去——是幻境!
苏清寒却盯着那方砚台,突然想起玉简上的话,拿起桌上的狼毫笔,蘸了蘸砚台里的墨,在宣纸上写下一个“破”字。墨字刚落成,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合拢的书架停住了,幻境像碎玻璃般裂开。
而那方砚台,在墨字消散的瞬间,裂开一道细纹,里面滚出一小块莹白的碎片——正是第二世的琉璃盏碎片。
“找到了!”灵溪凑过去,看着那枚莹白碎片在晨光折射下泛着温润的光,忍不住拍手道,“原来‘墨中魂’指的是藏在砚台里的碎片啊!黑袍人也太会藏了吧!”
苏清寒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拾起,与之前的琉璃盏碎片放在一起。两块碎片靠近时,竟发出细微的共鸣声,光芒交相辉映,在昏暗的地窖里映出一小片暖光。“这碎片的气息,比忘川谷找到的那枚更柔和些。”她指尖摩挲着碎片边缘,抬头看向林砚舟,眼里带着笑意,“多亏了你记得排水道的位置,不然我们困在幻境里,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林砚舟挠了挠头,脸颊微红:“其实是我爹当年总说,做事要留三分余地,尤其是对付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得有后手。”他说着,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里的一个黄铜小盒上,“哎,这里还有个盒子,要不要看看?”
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几锭墨块,上面刻着“松烟”二字,墨香纯正。灵溪拿起一块闻了闻:“这墨真好闻,比我练字用的普通墨锭香多了!”
苏清寒却注意到盒底贴着张字条,字迹与砚台底下的“魂”字同出一源:“墨燃灯,书作引,三世藏于星火村。”她将字条折好收起来,指尖敲了敲碎片,“看来我们得往星火村去了。”
林砚舟将墨块揣进怀里,拍了拍:“正好我表姑住在星火村,去年还邀我去玩呢!这下有借口啦!”
灵溪已经开始盘算:“星火村听名字就像有很多萤火虫,晚上肯定很漂亮!不知道那里的特产是什么,会不会有好吃的蜜饯?”
三人收拾好东西,顺着排水道原路返回。刚钻出后巷,就看到镇口的包子铺前排起了长队,灵溪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拉着苏清寒的袖子晃了晃:“师姐师姐,蟹黄包!”
苏清寒无奈地笑了笑,从钱袋里摸出几枚铜板:“走,买两笼,路上吃。”
林砚舟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墨韵斋”的地窖里不仅藏着秘宝,还藏着一段往事——当年青云宗的一位长老在此隐居,与书斋老板结为挚友,那些旧书里,或许还藏着更多关于九世轮回的线索。他回头望了眼爬满青藤的书斋,悄悄将那方砚台也揣进了怀里。
晨光正好,镇子里的叫卖声、说笑声此起彼伏,三人提着蟹黄包,朝着星火村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像带着风。而他们没注意到,书斋二楼的窗棂后,一道黑袍人影一闪而过,骨杖在掌心轻轻敲击着,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