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谈选在江边一家临窗的小众咖啡馆,傍晚的橘色晚霞透过落地玻璃,在深胡桃木桌面上洒下细碎的光。咖啡馆里人不多,只有角落传来低低的爵士乐,杯碟碰撞的轻响混着江风掠过窗沿的微声,倒比办公室更适合说些掏心窝的话。
沈哲坐在靠窗的位置,穿一件质感柔软的深灰色羊毛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没有多余装饰的银灰色机械表——表盘里的指针轻轻跳动,和他说话的节奏一样沉稳。他面前放着一杯没怎么动的冷萃咖啡,冰块在玻璃杯中轻轻碰撞,而林曦手边的热拿铁早已氤氲完最后一缕热气,杯壁上凝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在桌垫上晕开一小圈浅痕。
“b轮融资,逆光可以继续跟投,并且可以领投。”沈哲没有绕弯子,指尖轻轻搭在咖啡杯壁上,目光落在林曦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估值按市场最高价,我可以保证,不会引入你不想看到的股东。”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林曦却没立刻接话。她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耳,视线落在桌角自己带来的皮质笔记本上——封面上印着小小的“织梦”logo,是秦涯当初特意为团队定制的。她抬眼看向沈哲,对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金丝眼镜反射着晚霞的光,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她终于问出了压在心里许久的话:“为什么?沈先生,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不相信仅仅是为了投资回报。”
沈哲闻言,指尖顿了顿,原本搭在杯壁上的手收了回来,轻轻放在桌面上。他沉默了几秒,目光缓缓移向窗外——江面上的游船正缓缓驶过,灯火在水面拖出长长的光带。这一刻,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第一次软下来,带着一丝几乎要融进晚霞里的怅然,连声音都比刚才轻了些:“我年轻时,也曾有一个类似‘织梦’的构想。”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像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往,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那时候我刚毕业,攥着攒了半年的钱,拉着两个同学想做一个原创内容平台——和你们现在的方向很像。但那时候,互联网还没这么普及,找不到愿意投钱的机构,连服务器成本都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最后……还是散了。”说到“散了”两个字时,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被江风盖过,指尖微微攥紧,又很快松开。
“后来我进了投资圈,看了太多项目起来又倒下,”沈哲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曦身上,镜片后的锐利慢慢回来了,却多了几分温度,“投资你们,某种程度上,是在投资那个未曾实现的自己。”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比刚才更郑重:“至于目的?我希望‘织梦’能成功,能真正成长为一个不受掣肘、能够定义行业未来的伟大企业。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商业回报,也是……对我过去的一种弥补。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林曦定定地看着沈哲,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虚伪——但她看到的,只有晚霞映在瞳孔里的柔光,和眼底深不见底的坦诚。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把温热的杯耳攥得更紧,呼吸微顿:原来沈哲那些“过分贴心”的帮助,那些超越普通投资人的关注,都藏着这样一段过往。她忽然觉得肩上的皮质笔记本都重了些,那里面记着的不仅是织梦的规划,此刻还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