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瑞的嘶吼像一颗炸雷，在密闭的会议室里炸开，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能听见窗外空调外机的嗡鸣，能听见每个人沉重的呼吸，连红木会议桌上的玻璃杯，都因为谁的手在抖，而轻轻晃了晃，映出满室凝重的人影。
林曦指尖抵在桌沿，冰凉的木质感顺着指尖往上爬，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她缓缓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精准的刀，剖开了空气中的混乱：“明瑞，沈哲给的U盘里，是恒星传媒的资本黑料，牵扯到离岸基金、股权代持，每一条都能让他们吃牢饭。这种级别的机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被恒星察觉的风险——我没告诉你，不是不信任，是不想把你卷进可能危及人身安全的漩涡里，这是保护，不是排斥。”
她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周明瑞面前，目光直直地撞进他通红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你说我们忽略了你的压力，没错，这是我们的错。你爸妈的化疗费，你攒了三年的首付，这些你从来没跟我们提过——可你哪怕开口说一句‘我需要钱’，我们就算砸锅卖铁，就算找沈哲借，也不会让你走这条路。我们是一个团队，是能一起扛债、一起吃泡面的兄弟，不是你可以用来和恒星交易的筹码。”
“筹码？”苏瑾冷笑一声，身体往前倾，手肘撑在桌上，指尖重重敲了敲那张银行流水单，“恒星给你的50万美金，恐怕不只是买核心代码吧？”她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周明瑞，“上周我们和播放平台谈合作，对方突然临时变卦，说‘收到了你们项目技术不稳定的匿名举报’；还有上次服务器扩容，你非要选溢价15%的星云科技——是不是恒星让你故意拖慢进度，再散播谣言搞垮项目？甚至……他们是不是还让你找机会，把林曦和沈哲的关系捅出去，搞臭她的名声？”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周明瑞的心上。他猛地瘫回椅子里，双手死死捂住脸，指缝里瞬间漏出哽咽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过了几秒，他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是”——那一声轻得像叹息，却默认了所有指控。
会议室的空气更沉了，压得人喘不过气。陆岩捏着那张流水单，纸边被攥得发皱，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一起熬夜改bug的兄弟，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底的痛心，浓得化不开。林曦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互动剧即将上线的节点、团队半年的心血、还有恒星虎视眈眈的嘴脸——核心技术人员叛变，项目机密随时可能泄露，只要周明瑞现在给恒星打个电话，织梦工作室这栋刚搭起来的小房子，眨眼就会塌。
就在这时，林曦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那个加密通讯软件的提示音。她指尖飞快地摸出手机，按亮屏幕，一行简短的文字跳了出来：“恒星在等他传代码，盯紧他，将计就计，用假代码引他们上钩，我已经查到他们偷税漏税的实锤，时机快到了。”
发件人：顾沉。
林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紧绷的肩膀悄悄松了半分。她抬头看向陆岩和苏瑾，飞快地递了个眼神——陆岩愣了愣，随即懂了，捏着流水单的手慢慢松开；苏瑾挑了挑眉，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了下来，眼底的锐利变成了一丝了然。
林曦转回身，蹲在周明瑞面前，声音放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明瑞，事到如今，骂你、怪你都没用。”她看着他布满泪痕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松动”，“恒星给你的钱，你已经用了一部分吧？他们不会让你轻易脱身的——现在，你还有一个机会，把你知道的、恒星让你做的所有事，一字不落说出来。”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机屏幕，暗示着什么：“我们可以……帮你。帮你把这盘棋，下回去。”
周明瑞猛地放下手，通红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绝望逼出来的求生欲——他看着林曦平静的眼神，看着陆岩复杂的表情，看着苏瑾不再锐利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唯一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