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曦拿着顾沉的名片,在加密邮箱里敲下第一行咨询信息时,工作室里的周明瑞,正用越来越明显的异常,将“内鬼”的标签越贴越紧。
每晚九十点,其他工位早就黑了灯,只有他的位置还亮着一盏冷白的台灯,键盘敲得噼啪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滚个不停——可陆岩每周催进度时,他总能找出“架构需要优化”“参数需要调试”的借口,核心互动剧的技术底层架构图,却半个月没更新过一版。桌上的咖啡杯堆了三个,外卖盒是凉透的叉烧饭,他弓着背盯着屏幕,眼神却飘得很远,手指偶尔会顿在键盘上,像是在犹豫什么,又像是在等某个消息。
终于,周五晚上七点,苏瑾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冲进陆岩的办公室,反手锁上了门。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倒出一张打印好的银行流水截图,指尖按在截图最下面一行:“我托在银行风控部的发小查的,周明瑞一个远房表亲,叫周建军,账户里上个月突然进了一笔钱——50万美金,汇款方是注册在开曼的‘极光贸易公司’,空壳,查不到实际业务。”她又递过一张A4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追踪图,“我发小顺着线索摸,这钱的源头,最终指向了‘星瀚离岸基金’——而这个基金的最大受益人,就是恒星传媒的董事长。”
陆岩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技术团队的核心成员小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色发白地闯了进来,手里攥着一个平板:“陆哥,我……我得跟你说个事。你不是让我们盯着核心算法的访问记录吗?我刚才查后台,发现周哥最近半个月,一共尝试过三次访问并下载互动剧的核心算法代码和底层架构设计——第一次是10号凌晨两点,第二次是13号晚上十一点,第三次就在昨晚,都被林总之前加的增强防护拦截了,系统里有完整的操作日志,连他用的Ip地址都有。”平板屏幕上,红色的“拦截成功”提示格外刺眼,时间戳和操作路径清清楚楚。
人证,物证,铁证如山。
周六上午,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只漏进几缕昏暗的光线,落在长长的红木会议桌上。林曦坐在主位,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眼神冷得像冰;陆岩坐在她旁边,手里捏着那张银行流水截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苏瑾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黑色皮衣的拉链拉到顶,眼神锐利地盯着对面的周明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周明瑞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头埋得很低,双手攥着裤腿,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他今天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头发乱糟糟的,和平时那个一丝不苟的技术主管判若两人,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耳朵尖都是青的。
“为什么?”终于,陆岩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压抑不住的痛心,“我们从大学毕业就一起创业,最开始在民房里办公,连暖气都没有,啃着泡面改代码,那么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项目快成了,恒星到底给了你什么,能让你这么对我们?”
周明瑞猛地抬起头,眼圈红得像要滴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撑着没掉下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吼:“钱!他们给我很多很多钱!够我付清我爸妈在医院的化疗费,够我在这个城市买一套不用挤地铁的房子!够我不用再每个月算着房租和医药费,担心明天会不会有人来催债!”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你们从小就不用愁这些!陆岩你家是开公司的,苏瑾你爸妈是大学教授,林曦你更不用说!你们知道一直活在底层,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看着爸妈躺在病床上却拿不出钱是什么感觉吗?那种无力感,能把人逼疯!”
突然,他猛地伸手指向林曦,手指因为愤怒而发抖,语气里充满了扭曲的愤懑和委屈:“还有你!林曦!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一个团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可沈哲给你那个装着恒星黑料的U盘时,你告诉过我吗?你和陆岩、苏瑾在顶楼偷偷开会时,问过我的意见吗?你们从来就没真正信任过我!在你们眼里,我永远就是个写代码的工具,有用的时候喊我一声‘周哥’,没用的时候,就把我晾在一边!”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会议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