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不计代价,全速前进!”
夜辰那嘶哑却斩钉截铁的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葬天号”舰桥内激起千层浪。无需多言,仅从他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急迫与冰冷,众人便明白,最终的时刻,到了!
“湮灭引擎,超载百分之两百!所有非必要能量供应全部切断,集中至推进系统!” 操控长老嘶声怒吼,双手因过度灌注仙力而青筋暴起,操控符文亮得刺眼。
“葬天号”发出一声如同濒死巨兽般的痛苦咆哮,本就伤痕累累的舰体剧烈震颤,那些尚未完全修复的裂缝中迸射出更加不稳定的能量乱流,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解体。但它依旧忠实地执行着命令,拖着残破的躯体和一条因能量过载而形成的、扭曲虚空的幽暗尾迹,以前所未有的、近乎自杀的速度,朝着那冥冥中感应的方向,疯狂冲刺!
周围的黑暗变得更加粘稠,阻力巨大,仿佛整个宇宙的恶意都凝聚于此,阻挡着这艘逆流而上的孤舟。那“暗影低语”再次变得尖锐,试图侵蚀众人因急切而出现缝隙的心神。但此刻,没有人再去理会这些。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前方,盯着夜辰那如同标枪般挺立的背影,等待着那最终目的地的降临。
时间,在极致的速度与煎熬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刹那,又或许是永恒。
突然,前方那仿佛亘古不变的、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出现了变化。
一种……质感上的变化。
黑暗不再是虚无的、流动的背景,而是开始凝聚,变得……“厚重”,仿佛有了实体。就像是航行在墨汁般的海洋,突然触及到了海底那粘稠的淤泥。
紧接着,在光幕那被压制到极限的探测画面边缘,一片无法形容其庞大的“轮廓”,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浮现了出来。
那不是星辰,不是大陆,至少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存在。
那是一片……活着的黑暗!
一片由最纯粹、最本源的黑暗物质构成的,无边无际、正在缓缓蠕动、膨胀的……恐怖“陆地”!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边缘在不断扭曲、变化,如同某种庞大到超越想象的软体生物的表皮。它的“表面”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无数不断开合、仿佛在呼吸的孔洞,以及如同血管般凸起、搏动着的黑暗脉络。仅仅是注视着它,就让人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排斥与恐惧,仿佛那是一片连“存在”本身都会被否定的禁忌之地。
这片黑暗大陆散发出的气息,与之前遭遇的“归墟之影”、黑暗潮汐同源,却更加浓郁、更加纯粹、更加……恐怖!它就是所有黑暗与寂灭的源头,是所有终结的具象化集合!
“天之彼岸……” 混沌帝尊分身那一直淡漠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我们……到了。”
到了!
历经迷失星域的绝望,黑暗潮汐的洗礼,遗落方舟的悲怆……他们终于抵达了这传说之中的终极之地,这宇宙黑暗的“心脏”!
然而,众人的心却沉了下去。因为在这片蠕动、膨胀的黑暗大陆核心区域,他们看到了更加令人心悸的景象——
一座“山”!
一座高耸入“虚无”的“山”!
那并非由岩石或泥土构成,而是由更加凝练、仿佛实质化的黑暗物质,混合着无数扭曲、哀嚎的灵魂虚影(那是被吞噬的万古强者残留的印记),以及破碎的、闪烁着不祥光芒的法则碎片,共同构筑而成的一座……“黑暗祭坛”!
祭坛庞大得难以想象,其底座仿佛与整个黑暗大陆融为一体,而上半部分则刺入了连黑暗都无法完全覆盖的、更加深邃的“虚无”之中,仿佛连接着某个不可知的维度。祭坛表面,刻满了复杂到超越理解极限的诡异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着引导、献祭与……融合的恐怖意蕴。
即便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即便有“葬天号”的舰体与残存护盾阻隔,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瓦解意志的冰冷威压,依旧如同潮水般涌来,让舰桥内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呼吸困难,仙台震荡。
而在这座黑暗祭坛的顶端,在那无尽黑暗与虚无的交界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醒目的……“光”,正在闪烁。
那光芒,并非神圣,而是一种挣扎的、扭曲的、带着帝者威严却又缠绕着无数黑色脉络的……霞光!
昊天上帝!
他果然在此!而且,正如“启明”文明最后警示的那样,他已然立于祭坛之巅,正在进行着那最终、也是最疯狂的……融合仪式!
“葬天号”在距离那片蠕动黑暗大陆边缘不知多少万里外,被迫减缓了速度。不是他们想停,而是前方的空间仿佛凝固成了钢铁,那黑暗大陆散发出的恐怖排斥力与威压,让超载的引擎再也无法寸进!
星舰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剧烈震荡后,勉强悬浮在了这片禁忌之地的边缘。
舰桥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望着光幕上那无法理解的黑暗大陆,那高耸入虚无的恐怖祭坛,以及祭坛顶端那一点象征着最终灾难的扭曲光芒。
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兵临彼岸。
但眼前这如同宇宙疮痍本身的景象,这弥漫每一寸空间的绝望与死寂,这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无不清晰地告诉他们——
最终的死战,即将开始。
而他们,是这片无尽黑暗面前,最后,也是唯一的一簇……微弱的火苗。
夜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仿佛带着死亡气息的空气,缓缓握紧了拳,目光穿透舰桥,死死锁定了那座黑暗祭坛的顶端。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在死寂的舰桥中响起:
“准备……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