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炸撕裂了瓮城的黎明!火药硝烟混合着血肉碎末,如同一只狰狞的巨口,在瓮城左侧石墙上狠狠咬开一道数丈宽的豁口!碎石横飞,烟尘蔽日!守卫此处的数十名玄鸟卫、藤甲兵精锐瞬间化作飞灰,惨叫声淹没在巨响之中! “杀!!!”镶蓝旗都统佟图赖狞笑着,顺刀直指豁口!蓄势待发的镶蓝旗汉军精锐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踏着同伴与明军的尸骸,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疯狂涌向这新开的死亡之门!云梯竖起,刀枪并举! 瓮城之外,闷雷般的巨响已化为撕裂天地的轰鸣!镶白旗巴牙喇护军营那钢铁洪流,终于在多铎王旗的指引下,发动了最终的碾压冲锋!重甲铁蹄践踏大地,整座襄阳城都在颤抖!冰冷的铁面下,嗜血的目光穿透风雪,死死锁定那摇摇欲坠的瓮城! 瓮城之内,虚尘盘坐之地!
一股冰冷刺骨的邪异气息,不受控制地从膝前枯荣秘匣那道细微裂痕中弥漫开来!这气息虽无形无质,却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战场上的热血,让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一层绝望的阴霾!靠近之人,动作迟滞,眼神中泛起混乱的疯狂! “秘匣!”虚尘心头剧震,面色凝重如铁!他双掌死死按在匣面,口中梵音急诵,胸中伽蓝碎玉青金光芒流转不息,全力镇压这蠢蠢欲动的邪念!每一次压制,都如同背负山岳,内腑翻腾,额角汗珠滚落。城外那铁蹄踏地的恐怖威压,如同巨锤,狠狠敲击着他的心神,也冲击着秘匣的封禁! 沐林雪一刀劈翻一名冲过缺口的镶蓝旗骁骑,冰寒的目光扫过战场,心沉入谷底。缺口处,佟图赖精兵如蚁附般涌入!城外,钢铁洪流近在咫尺!更致命的是,虚尘竭力压制秘匣,佛光范围被迫收缩,外围清兵已如潮水般迫近!屠灵挣脱凌未风纠缠,狼牙巨棒再次砸向摇摇欲坠的佛光屏障!哭童子尖笑着绕过段青阳的拦截,薄刃弯刀直取段月奴咽喉!尸道人裹挟着腥臭毒瘴,再次扑向她与虚尘!无面那无形死寂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绞索,再次勒紧! 绝境!真正的绝境! “秦翼明!”沐林雪厉喝,声音因过度嘶喊而破裂,“堵住豁口!死也要堵住!”
“遵命!”秦翼明在城头目眦欲裂,带着最后十几名死士,抱着燃烧的火油罐,如同扑火的飞蛾,从城头跃下,狠狠砸向涌入豁口的清兵人堆!
轰!火光冲天!惨嚎连连!豁口冲势为之一遏!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虚尘…守不住了…”沐林雪心中掠过一丝冰冷的绝望,目光却更加锐利如刀。她身形一晃,挡在虚尘身前,血螭刀横于胸前,刀锋之上幽蓝寒气吞吐不定。左肩的伤口因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染红臂甲,剧痛麻木,但她站得笔直,如同一棵扎根于危崖的孤松。她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身侧那个盘坐的僧人。看着他颤抖的身躯,紧蹙的眉头,嘴角渗出的那抹刺眼的金色,一股撕裂般的痛楚狠狠攫住了她的心。他已是风中残烛,却仍在守护着这最后的光亮。 恰在此时!
“桀桀桀…小美人,陪道爷玩玩!”尸道人那令人作呕的怪笑在烟尘中响起!他如同附骨之蛆,避开了凌未风回援的双锏(凌未风正被屠灵拼死缠住),枯爪带着浓烈的尸毒黑气,直抓沐林雪面门!腥风扑面,毒气蚀骨! 沐林雪眼神一寒,血螭刀化作一道冷电,直刺尸道人咽喉要害!以攻代守!然而,就在她出刀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冻结灵魂的冰冷死寂感骤然降临!无面那混沌的影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侧后方,一股凝聚到极致的死寂意志,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向她毫无防备的后心! 前有尸毒枯爪,后有必杀冰锥!沐林雪旧力刚出,新力未生,重伤之下,避无可避! “小心!”虚尘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猛地向前一扑!他没有力量去格挡那恐怖的冰锥,只是用自己的后背,死死护住了沐林雪的后心!同时,他右手闪电般探出,竟徒手抓向尸道人那带着剧毒的枯爪! 噗嗤!
尸道人的枯爪狠狠抓在虚尘格挡的右臂之上!僧袍瞬间碎裂,五道深可见骨、泛着青黑色的爪痕赫然出现!恐怖的尸毒瞬间侵入经脉!
几乎同时!
砰!
无面那无形的死寂冰锥,狠狠撞在虚尘的后背上!没有伤口,但虚尘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向前一扑,一大口夹杂着金色光点的鲜血狂喷而出,尽数溅在沐林雪冰冷玄甲的后背之上!他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模糊,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虚尘——!!”沐林雪回身,正好看到虚尘为她挡下双重致命袭击,鲜血狂喷倒下的惨烈一幕!那冰封的心湖如同被投入巨石,轰然炸裂!一股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剧痛伴随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那冰冷的凤眸之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恐惧,然后是焚尽一切的暴戾杀意! “给!我!死!” 沐林雪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寒冰风暴!她彻底放弃了防御,血螭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骨的幽蓝寒芒!身形如同鬼魅般旋动,一刀!仅仅一刀!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冰冷的刀锋带着她所有的愤怒、悲痛与杀机,如同划破永夜的极光! 噗!
尸道人斗篷下的狞笑凝固!他枯爪还保持着前爪的姿势,脖颈处却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下一刻,斗篷连同那颗狰狞的头颅,无声无息地滑落!黑色的污血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 一刀枭首! 几乎在尸道人授首的同时!
呜——!呜——!呜——! 三声悠长、苍劲、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陡然从襄阳城东南方向、清军大营侧后方的风雪深处响起!那号角声不同于清兵的凄厉海螺,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雄浑与不屈的浩然之气! 紧接着!
“杀鞑子!援襄阳!督师史可法在此——!!!”
一声中气十足、如同洪钟大吕的怒吼,随着号角声,穿透漫天风雪与震耳欲聋的厮杀,狠狠撞入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守军耳中! 东南方的风雪幕布,被无数火把骤然撕开!一面巨大的、猩红如血的“史”字帅旗,在黎明的微光中猎猎作响!旗帜之下,数千精骑如同钢铁洪流,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当先一骑,青骢马,铁甲胄,手持一杆镔铁点钢枪,须发戟张,正是南明兵部尚书、督师江北诸军的史可法!在其左右,数员猛将紧随,正是其麾下悍将庄子固、史德威等! 这支生力军,如同神兵天降!他们没有直接冲击正面战场,而是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向清军攻城部队最薄弱的后方辎重营地以及指挥调度中枢!铁蹄践踏,长枪如林!猝不及防之下,清军后营瞬间大乱!粮草车被点燃,火光冲天!督战的将佐被冲散,指挥系统瞬间瘫痪! “援军!是史督师的援军到了!”
“援军来了!杀啊!”
瓮城内外,浴血死守的明军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狂吼!濒临崩溃的士气如同枯木逢春,瞬间燃烧到顶点!秦翼明在城头激动得老泪纵横,嘶吼道:“擂鼓!开城门!随史督师杀鞑子!” 瓮城之内,沐林雪一刀斩杀尸道人,根本顾不上擦拭溅在脸上的污血。她俯身一把将倒下的虚尘紧紧揽入怀中。触手处,他身体冰冷,气息微弱,嘴角不断溢出夹杂金丝的鲜血,右臂伤口更是青黑蔓延!那冰封的面容之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慌乱与心痛,如同坚固的冰面被瞬间击碎。 “和尚…撑住!”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冰冷的手指死死按住他臂上伤口,试图减缓尸毒蔓延。而虚尘,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仿佛感受到了那份冰冷的触碰,感受到她身体压抑不住的轻颤。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她染血的脸颊和那双盛满了惊惶与痛楚的凤眸。那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他想开口,却只涌出更多的鲜血,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手紧紧握住她按在自己伤口上的冰凉手指。那掌心传来的微薄暖意,仿佛在说:别怕,我在。 就在此时!
呜——!呜——!
凄惶的收兵号角声,如同丧家之犬的哀鸣,在枫林坡下多铎的中军位置响起!这位大清亲王脸色铁青,看着后营冲天的火光与混乱,看着陷入前后夹击、士气崩溃的攻城部队,尤其是看到瓮城方向那几道令他心悸的恐怖煞气竟已消失无踪(尸死屠伤哭逃匿无面退),一股冰冷的寒意替代了所有的狂怒与不甘! “撤!快撤!”
清军如同退潮般,丢盔弃甲,疯狂向南溃退!镶蓝旗、镶白旗巴牙喇铁骑,此刻再无半点凶悍,被史可法的骑兵与城内杀出的守军如同驱赶羊群般追杀! 瓮城之内,压力骤消。
沐林雪紧紧抱着虚尘,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和掌心的温度,看着如潮水般溃逃的清军,看着城头猎猎招展的“史”字大旗,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巨大的疲惫与悲伤涌上心头。她低下头,将脸颊轻轻贴在虚尘冰冷的额头上,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他染血的僧衣上。风雪依旧,但一缕金色的晨曦,已悄然刺破厚重的铅云,洒落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也洒落在血火交织的襄阳城头。 城在,人在。这血铸的黎明,终究属于不屈的汉家山河。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