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是用粗大的原木和竹篾搭建而成,颇有气势,门口站着几个身穿靛蓝色土布短褂、手持长矛或柴刀的牡族青年守卫。
守卫们远远看到一辆陌生的马车以及车辕上屠老三那魁梧高大、面带凶相的样子,立刻如临大敌。
为首一人呼喝一声,寨门后的其他守卫迅速涌出,手持武器,警惕地将马车团团围住,用牡族话大声呵斥着,不让前进。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秦玥赶紧从车厢里探出身,用牡族话高声向守卫们表明来意:
“各位牡族大哥,请不要误会。我们是从石城来的,不是坏人。我是郎中,听说寨子里有许多需要帮助的妇人,特意前来为大家看诊,分文不取。”
为了消除对方的戒心,她主动将马车的帘子全部掀开,让守卫们查看:
“你们看,我们车上没有带任何武器,只有一些药材和行李。”
两个守卫谨慎地上前,将马车里里外外、包括车底都仔细翻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刀剑弓弩之类的兵器,脸色这才稍稍缓和,示意其他人将指着马车的长矛稍稍放下些许。
但为首的守卫语气依旧生硬的对秦玥说:
“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许乱动,我们去请示长老。”
说完,使唤一个腿脚麻利的年轻守卫飞快跑回寨子里报信。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见一位头发花白、身穿深色牡族长老服饰的老者,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慢悠悠地来到了寨门口。
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审视的看向几人。
秦玥知道这必定是守卫口中的长老,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然后再次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态度不卑不亢。
那老者听完,花白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怀疑和排斥,他只冷冷地丢下一句:
“外族人不得入寨,这是我们牡族的规矩。你们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说完,竟就要挥手让守卫将几人轰走。
就在这时,从长老身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极为精美牡族盛装的窈窕少女,正缓缓走来。
她身上的银饰繁多而华丽,项圈、手镯、腰链、裙饰一应俱全,随着她的步履行动叮当作响,尤其是脚踝上的那串银铃,一步一响,清脆灵动。
再看她的面容,更是明艳似三月桃花,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深刻立体,眉宇间带着一股野性难驯的美,美得张扬而极具攻击性。
阿土抬眼看去,一下子就被这与众不同的少女吸引住了目光,愣愣地看着她。
银花的眼睛也直直地盯着阿土,毫不避讳,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先是看了一会阿土,然后才转向那位长老,开口说道:
“寨老,我觉得这几个人可以进寨。”
她说话的声音偏低,却饱满有力,带着一种清冷的磁性,十分独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秦玥,继续道:
“我阿嫂不是怀了娃娃吗?最近总是喊身子不舒服,吃不下东西,夜里也睡不安稳。”
“偏偏寨子里的巫医看了几次,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无妨。既然这位汉人郎中敢远道而来,说不定真有些本事呢?不如就让她去给我阿嫂瞧瞧?”
那寨老眉头皱得更紧,张口似乎想要严厉制止银花这“引外人入寨”的提议。
然而,他话未出口,就见阿红糯悄无声息地从银花的衣领处钻了出来,昂起小小的三角脑袋,一双冰冷的竖瞳直直地盯着他,鲜红的信子嘶嘶地吞吐着。
寨老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闪过忌惮,最终低下头,语气变得恭敬了许多:
“听圣女的安排。”
秦玥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骇然。
她认出那条赤红小蛇绝非普通之物,而是一种剧毒无比的蛇类,别看它体型小,恐怕一口毒液就足以毒死一头壮牛。
她赶紧压下心中的震惊,上前一步,再次向银花行了一礼,真诚地道谢:“多谢圣女。”
银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转身示意他们跟上:“跟我来吧。”
秦玥几人赶紧收拾好东西,跟在银花身后,走进了这座神秘的牡族寨子。
寨子里的道路多是石板或土路,两旁是一座座颇具特色的吊脚楼。
很快,他们来到一座格外气派宏大的吊脚楼前。
这楼依山傍水而建,底层由无数粗大的木柱支撑,部分悬空,部分着地,远远望去,层层叠叠,蔚为壮观。
普通村民的吊脚楼最多两层,而银花家的足足有五层之高,飞檐翘角,雕饰精美,显露出主人尊贵的身份。
一进门,便有穿着整洁的仆人恭敬地迎上来,沉默地接过马车去安置。
银花则领着秦玥几人沿着木楼梯走上了第三层。
三楼的正屋十分宽敞,地上铺着竹席,中间设有一个火塘,墙上挂着兽皮和一些野兽的头骨。
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但极其精壮结实,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一股长期发号施令所形成的强大气场。
他便是牡族的族长,阿勇。
银花上前几步,对她父亲说道:“阿爸(父亲),这是从石城来的汉人郎中,说是专门来给寨子里怀孕的妇人看病,还不要钱。”
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介绍几个寻常客人。
阿勇族长抬起头,目光首先就落在了面相凶悍的屠老三身上,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开口便是毫不客气的斥责:
“胡闹!银花,你越来越不懂事了。这人一脸凶相,身形魁梧,手上老茧厚重,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该是个土匪恶霸才对,怎么会是郎中?你莫要被汉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秦玥见阿勇族长误会了,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屠老三身前,微微躬身行礼,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族长,您误会了。我才是郎中,我姓秦,单名一个玥字。这两位是我的姨母姨父,是担心我一个小女子出行不安全,特意陪我来的。这位。”
她指了指阿土:“是我的哥哥,阿土。我们绝非歹人,确是真心前来,想为寨中的妇人们略尽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