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父的目光早已注意到岩桑家的那几间铺面。他看到其中两间还空着,一个想法在他心里悄然萌生。
但他并未立刻声张,只是将这想法按捺在心底,打算等回家后,再私下里同女儿女婿细细商量。
阿土娘见贵客临门,忙不迭地端出早已备好的热茶和几样精致点心,热情地招呼隋父隋母。
小安禾原本正蹲在角落,专心致志地摆弄着几个彩线缠绕的线球,一瞥见阿娘往桌上摆放点心,立刻丢下线球,走到桌边,踮起脚尖就伸手要去够。
隋母见她小小一个人儿,走起路来却稳稳当当,心里喜欢得紧,便伸出手,柔声逗她:
“小安禾,来,让外祖母抱抱,好不好呀?”
安禾却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没有动弹。隋父在一旁哈哈一笑,自信道:
“看我的。”
他拿起一块做成小花形状的糯米糕,在安禾眼前晃了晃,声音慈爱:
“小安禾,快看外祖父这里是什么?香喷喷的点心哦。”
安禾的注意力立刻被点心吸引,毫不犹豫地朝着隋父走去。
隋父将点心递给她,顺势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安禾得了吃的,便安心地啃了起来,不哭也不闹,乖巧得很。隋父抱着软糯的孩子,脸上笑开了花。
岩桑在一旁坐下,郑重地向隋父隋母问好。
二老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女儿一家常挂在嘴边、多次相助的马帮通译,见他面色黝黑,眼神却透着一股真诚爽朗,便忍不住将岩桑好一顿夸。
赞他仗义,谢他多年来对秦阳一家的照拂,直说得岩桑这个豪爽的汉子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晕。
岩桑热情地提议:“叔,婶,我家这院子别的不说,就是地方大,空屋子也多。您二老要是愿意,不如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也热闹些。”
隋父隋母连忙笑着摆手拒绝:“侄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在春意那儿住着挺好,非常舒心,离安儿家也近,抬脚就到,方便照应。”
岩桑见他们态度坚决,便不再强求,转而朗声道:
“叔,婶,既然不住下,那今晚这接风洗尘宴可不能推辞了,我一定得好好敬二老几杯。”
秦阳深知岩桑热情好客的性子,便笑着替父母应承下来:
“爹,娘,岩桑大哥一片盛情,咱们就却之不恭了。”
岩桑见他们答应,高兴地一拍大腿:“好!那就说定了,今晚山韵楼,咱们不醉不归。”
秦阳又向父母解释道:“爹,娘,这山韵楼是石城最有名的酒楼,菜肴风味十足,很有西南特色,值得好好尝一尝。”
隋父隋母见女婿也这么说,便笑着点头:“好,好,都听侄儿的安排。”
隋父又接口道:“等安顿下来,改天也让我这老家伙露一手,整治一桌我的拿手好菜,请你们都来品鉴品鉴。”
岩桑闻言,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那我可是求之不得,早就听秦阳兄弟夸过叔的手艺了,到时候叔婶可一定要多做些,不然恐怕不够我塞牙缝的。”
隋父极喜欢岩桑这爽直不羁的性格,闻言开怀大笑:“管够!一定管够!保管让你吃得尽兴!”
在岩桑家又闲话了一阵家常,秦阳便起身,带着父母去看了自家买下的那块地。
隋父背着手,在地界内来回走了几圈,仔细查看了四周的环境,末了满意地点点头:
“嗯,是好地方,宽敞,平整,位置也好。咱们好好合计,努努力,争取早日把这新院子盖起来,住上新房。”
因已答应了岩桑晚上的宴请,傍晚便不出摊了。
难得有了半日闲暇,秦阳索性陪着父母在石城里慢慢逛了逛。
隋父隋母好奇地打量着这座边陲小城,这里的房屋大多用石头砌成,坚固别致,街上来往的行人穿着各色民族服饰,口中说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俚语,充满了新奇陌生的异域风情。
这就是他们往后要安身立命的家了。
老两口漂泊了大半辈子,从克州到京城,再从京城到潼关,最后竟落脚在这西南极边的石城。
回首来路,心中却并无多少悲凉之感,反而觉得这地方甚好,山清水秀,人热情,只要一家人能守在一起,互相扶持,往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美满。
逛了一圈回家稍事休息后,隋父隋母又兴致勃勃地跟着秦玥一起去知府后门接隋安儿和阿依。
秦玥一路走,一路指着沿途熟悉的景物给外祖父外祖母看,尤其指了指他们一家以前居住过的那处小院。
院门紧闭着,不知如今是否住了新人。
她又指着其他地方,絮絮地说着自己小时候怎么在这里玩耍、长大。
二老认真地听着,目光慈爱地随着外孙女的指点四处张望,努力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些他们未能参与的时光,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些许过去的缺失。
走到知府后院角门时,恰逢隋安儿牵着阿依的手走出来。
见到父母和女儿一起来接自己,隋安儿脸上立刻绽开笑容。
一家人汇合,一边闲聊着各自一天的见闻,一边慢悠悠地往家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温馨而安宁。
回到家,隋安儿换下在厨房忙活时穿的衣裳,抱起正在呜哩哇啦学大人讲话的秦瑶,招呼大家准备出门。
院门外,屠老三已经套好了驴车等候着。林郎中和隋父隋母抱着秦瑶、阿依坐上车,其余人则跟在驴车两旁,说说笑笑地朝着山韵楼走去。
山韵楼前,灯火通明。
岩桑和岩罕早已等候在门口,见秦家一大家子浩浩荡荡而来,连忙快步迎上前。
店小二机灵地小跑过来,牵过驴车去往后院棚舍安置。
岩罕率先向林郎中和隋父隋母行了礼,爽朗笑道:
“老先生,老夫人,酒菜都已备齐上桌了,就等着你们来开席呢。”
说罢,便热情地引着众人往楼内雅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