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父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精巧的钗子,那钗身是用细润的珍珠攒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形态,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隋父取出钗子,递给秦玥:
“喏,给咱们玥儿小心肝的。”
秦玥又惊又喜地接过,爱不释手地看着:“外祖父,这是给我的?”
“自然是给你的,”隋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独独给你一个人的,连你娘都没有呢。”
隋母接过话头,拿过钗子,小心地为秦玥绾在发间,端详着外孙女愈发秀丽的脸庞,柔声道:
“这支钗子,还是几年前在潼关时特意给你买的,就想着总有一天要亲手给我的玥儿戴上。瞧瞧,多衬我们玥儿。”
那珍珠蝴蝶簪在秦玥乌黑的发间微微颤动,栩栩如生。
秦瑶看得好奇,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就要去抓。
秦玥赶紧笑着躲开,逗着妹妹:“瑶瑶没有,只有姐姐有哦。”
秦瑶听不懂,但没抓到也不恼,被姐姐逗得咯咯直笑,那纯真欢快的笑声更是引得隋父心中爱怜满溢,忍不住将小外孙女软糯的小胖脸贴在自己布满皱纹的脸上,疼惜地蹭了又蹭。
隋安儿看着父母与儿女们笑闹成一团,心中被幸福和满足填满。
她快速吃完碗里的米线,将空碗递给秦阳,便起身准备去知府上值了。
隋母慈爱地看着女儿,如同过去无数个清晨一样,自然而然地说道:
“好,去吧,娘在家等你。”
这句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话,瞬间点燃了隋安儿深藏的记忆。
从小到大,每一次出门,母亲总会站在门口,对她说这句“娘在家等你”。
简单五个字,却承载着最深切的牵挂与最安稳的归宿。
巨大的酸楚与幸福同时涌上鼻腔眼眶,她赶紧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泪意憋了回去,重重点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娘,我一定早点回家!”
隋安儿走后不久,林郎中牵着收拾整齐的阿依走进了灶房,拉则安静地跟在后面。
阿依见到隋父隋母,也乖巧地上前,用清脆的嗓音叫着“外祖父、外祖母”。
等众人都简单用过早饭,拉则便主动接手了洗碗收拾的活计。
林郎中则带着秦玥和阿依,前往刘昌家的药房坐堂。
隋父隋母歇息了片刻,便叫上秦阳,让他陪同他们去城中客栈寻找赵茂林。
赵茂林昨日见二老已与秦阳一家相认,深知一家人必有无数话要说,自己不便打扰,便自行在附近寻了家客栈住下。
秦阳带着二老很快找到了他,去时赵茂林正在客栈院中套车,准备返回青州。
秦阳赶紧上前,面带歉意道:“小兄弟,昨日实在对不住,招待不周,慢待你了。”
赵茂林是个爽快人,丝毫不以为意,拱手笑道:
“秦大哥说的哪里话,家人团聚是天大的喜事,见你们一家圆满,我这趟差事也算圆满完成了。”说罢便欲告辞。
秦阳连忙拦住他,诚挚邀请他在石城多盘桓几日,好好招待一番。赵茂林却坚决推辞了:
“秦大哥好意心领了。只是家中老父老母也一直悬着心,等着我回去报平安信,实在不敢多耽搁。”
秦阳见他去意已决,且理由充分,便不再强留,只再三叮嘱:
“既如此,兄弟路上务必小心。日后若再来石城巡视铺面,定要记得来家中做客。”
隋父也在一旁拜托道:“茂林侄儿,回去后,烦请也给威远镖局的各位镖师带个话,就说我老两口已平安抵达,与女儿女婿团聚了,请他们不必再挂念。”
赵茂林一一应下,再次与三人拱手告别,随即扬鞭驱车,踏上了返回青州的路。
秦阳与隋父隋母站在客栈门口,目送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方才转身回家。
三人回到家中时,曾小文已将今日的新鲜蔬菜送来,整齐地堆放在院角。
隋父隋母上前看了看,伸手翻拣几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点头称赞:
“这菜水灵,新鲜,是好货色。”
这时,苏春意也赶了过来帮忙,屠老三跟在她身后。
很快,小院里便聚集起一群人,大家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地一起动手,摘菜、洗菜、分切,准备工作进行得井井有条,充满了烟火气息与家的温馨。
隋父重回灶台,自是豪情万分,他系上围裙,手脚麻利地热锅、下油、爆香、翻炒……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人眼花缭乱。老师傅不愧是老师傅,那炒勺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颠簸翻炒间,浓郁的“锅气”伴随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迅速弥漫开来,勾得人馋虫大动。
正在一旁帮忙收拾的拉则,明明早上才吃过米线,此刻闻着这诱人的香味,肚子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隋母耳尖听见,抿嘴笑了笑,径自拿过一个空碗,盛了一碗米饭,又用干净的筷子将刚出锅的几样炒菜每样都夹了一些盖在饭上,堆得冒尖,然后递给拉则,慈祥道:
“好孩子,忙了一早上,来尝尝看你隋爷爷的手艺。”
拉则也是个实诚性子,道了声谢便接过来,大口吃起来,只觉滋味妙极,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赞叹:
“唔…好吃,真香,比秦叔做的好吃多了,好像…好像比安儿婶婶炒的还要香一点。”
隋父正挥汗如雨地炒着下一锅菜,闻言哈哈大笑,声音洪亮中透着自豪:
“那是自然,你安儿婶婶的手艺,还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呢。”
很快,出摊的时辰到了。秦阳和隋父将炒好的菜一一装入陶锅,运到城门口的摊位上。
果然,隋父的手艺非同凡响,今日的生意格外红火。
熟客们尝过之后纷纷称赞,有一位熟客甚至吃完一份后,立刻让秦阳再另打一份,说要带回家给家人也尝尝。
秦阳便多收了他一文钱的碗筷押金,言明明日将碗送回来便退还押金。其他食客见了觉得这法子既方便又放心,便有样学样,纷纷要求打包带走。
如此一来,菜品售卖的速度更快了,不到晌午,所有准备的菜肴就都卖完了。
隋父看着空荡荡的陶锅和依旧有意犹未尽前来问询的客人,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的光芒,显然对自己的手艺在这石城如此受欢迎感到极为满意。
这时,岩桑晃悠了过来,见秦阳家的摊子已然收摊,陶盆空空如也,便知生意极好。
他笑着上前,热情地邀请隋父隋母去他家中小坐歇息片刻。
拉则十分懂事,主动承担起收拾家伙什的任务,对秦阳道:
“秦叔,你带隋爷爷他们去岩桑叔家玩吧,这些东西我拉回去洗刷干净就好,放心。”
秦阳感激地拍了拍拉则的肩膀:“好小子,那就辛苦你了。”
说罢,便带着隋父隋母,跟着岩桑,朝他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