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刚穿过第一层屏障，仪表盘上的数字跳了一下。
陈浩的手还死死抓着操纵杆，指节发白。他没松劲，也不敢松。刚才那一震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船身抖得像要散架，灯闪了两下，导航断了一瞬。现在虽然恢复了，但他心里清楚——这地方不欢迎他们。
“我们进缓冲带了。”娜娜的声音在控制室响起，“但还没脱离危险区。”
苏珊靠在墙边喘气，腿有点软。她抬手抹了把脸，发现额头全是汗。卡尔从应急按钮旁退开一步，手腕酸得厉害，刚才那几秒他一直准备反推加速，肌肉绷得太紧。
主屏幕上的光幕还在转，紫色边缘泛着微光。原本平静的能量场突然扭曲了一下，六条半透明的触手从光幕深处伸了出来，像活物一样扭动，直扑飞船侧翼。
“左边！”陈浩喊了一声，立刻往右打方向。
推进器喷出蓝焰，船头猛地一偏，第一条触手擦着右舷掠过。金属外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右舷灯光瞬间熄灭。
“电路短路。”卡尔反应很快，转身就冲向备用电源箱，“关掉非必要设备！”
他三下五除二切掉了照明以外的所有耗电系统，右舷灯重新亮起。舱内光线暗了些，但至少还能看清。
娜娜盯着扫描屏，手指快速滑动调取数据。“这些触手不是实体，是能量投影，受屏障核心控制。”
“那就是说，它长眼睛？”陈浩一边稳住船身一边问。
“可以这么理解。”娜娜点头，“它们能感应动力频率变化，加速会引来追击。”
“那咱就不能跑太快？”
“也不能太慢。”娜娜补充，“低于巡航速度三分之一下，会被判定为停滞目标，触发更强力的捕获机制。”
陈浩咧嘴：“所以咱们得像个醉汉一样晃过去？”
“差不多。”娜娜说，“建议采用间歇推进，在触手收缩时移动。”
屏幕上显示，那些触手每隔十一秒会回撤一次，像是呼吸节奏。趁着这个空档，陈浩轻轻推杆，飞船往前滑行一段距离，然后关闭引擎，任其滑行。
一条触手扑了个空，缓缓缩回去。另一条刚靠近，就被飞船突然启动的小幅推进甩开。
“有效。”苏珊看着轨迹图，“它们跟不上这种节奏。”
“别高兴太早。”卡尔站在动力区，眼睛盯着能源读数，“我们这样走，耗电量比正常高百分之四十。撑不了太久。”
“那就快点找到出路。”陈浩说，“不然等电耗光，咱们就成了漂浮罐头。”
娜娜已经开始分析整个缓冲带的结构模型。新的三维图像在主屏展开，比外层复杂得多。中心区域有个模糊的能量团，看不出具体性质。
“第二层屏障强度更高。”她说，“而且有自主防御逻辑，不像第一层只是周期性波动。”
“也就是说，它会动脑筋？”陈浩皱眉。
“更准确地说，它会学习。”娜娜调出一段记录，“刚才我们第一次穿越时的动力模式已经被存入它的响应数据库。下次再用同样的方式，可能就不灵了。”
“那可真够烦人的。”陈浩叹了口气，“合着还得给它出新题？”
正说着，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杂音。
“滴滴——滋啦——嘀嘀嘀——”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敲摩斯电码，但节奏混乱，夹着大量干扰。
“信号？”苏珊立刻拿起记录仪，“是从哪儿来的？”
“不确定。”娜娜切换到接收模式，“但它出现在我们进入缓冲带后三十七秒，时间点太巧了，不像偶然。”
她开始剥离背景噪声，一层层过滤。几分钟后，那段信号变得清晰了些。
“嘀——嘀嘀——嘀——嘀嘀嘀——”
“这节奏……”苏珊突然抬头，“跟刚才触手收缩的间隔一样。”
“你说什么？”陈浩扭头。
“每段信号之间的停顿，正好是十一秒。”苏珊指着波形图，“和触手动作周期完全一致。”
娜娜迅速比对数据。“不只是节奏匹配。这段信号的频率也和屏障低频回落期吻合。”
“所以它是故意的？”卡尔问，“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在用这种方式传信息？”
“也可能是系统自检时泄露的调试指令。”娜娜说，“但如果是后者，不该包含重复规律。”
“那就是人为的？”陈浩摸了摸下巴，“难不成这破屏障里还住着个寂寞程序员？”
“不排除这种可能。”娜娜已经开始运行解码程序，“如果这是提示信号，内容可能涉及突破方法。”
“那赶紧破译啊。”陈浩催促，“我可不想在这儿跳探戈跳到电池报废。”
接下来几分钟，四个人各司其职。
陈浩继续用间歇推进法操控飞船，避开远处蠢蠢欲动的触手群；卡尔监控能源分配，确保不会因为突发情况导致断电；苏珊记录每一次信号出现的时间和波形特征；娜娜则全力破解那段神秘频率。
第三次触手围攻时，飞船差点被缠住。一条能量触手扫过尾部推进器，引发局部短路，后舱温度骤升。
“冷却系统受损。”卡尔报告，“手动重启需要五分钟。”
“我没五分钟。”陈浩咬牙，“给我三十秒就行。”
他猛地加大推进力度，在触手即将合拢前强行冲出包围圈。船体剧烈震动，警报响了一声又被娜娜手动掐掉。
“稳定了。”她说，“但我们暴露了高速移动模式，预计下一波攻击会更快。”
“那就换招。”陈浩冷笑，“反正我又不是只会这一种。”
他改用短促脉冲式推进，每次只前进几百米就立刻静默滑行。飞船像一只躲在暗处的老鼠，一点一点往前蹭。
触手的动作果然慢了下来。它们似乎无法适应这种毫无规律的移动方式，几次扑空后开始退回光幕边缘。
“它们在重新评估威胁等级。”娜娜观察着数据流，“我们的行为模式超出了预设响应范围。”
“看来它也不是无敌AI。”陈浩笑了，“也会卡壳。”
就在这时，通讯屏上跳出一行字符。
【解码完成：部分语义重构成功】
众人围了过去。
屏幕上显示出一段断断续续的文字：
“……不要连续推进……循环间隔必须打破……核心节点位于东南……信号同步即通道开启……重复……信号同步即通道开启……”
“东南？”陈浩看向主屏，“刚才娜娜标记的那个弱区？”
“位置接近。”娜娜确认，“误差不超过三百公里。”
“所以只要我们在那个位置，发出和屏障一样的信号，就能打开路？”
“理论上可行。”娜娜说，“但我们需要一个能模拟屏障脉冲频率的发射装置。”
“工具箱里有信号发生器。”卡尔说，“老型号，但应该能改。”
“那就动手。”陈浩松开操纵杆，“反正现在也没人追了。”
他刚想站起来，娜娜突然抬手。
“等等。”
她的目光锁在屏幕上。
远处的光幕又开始变化。那些触手没有再次出击，而是在空中缓缓摆动，形成某种规则图案。
紧接着，通讯器里的信号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断续的滴滴声。
而是清晰的一句话，用机械般的语调重复播放：
“识别到异常个体。是否执行清除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