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框还在闪，红得刺眼。
陈浩把最后一口饼干嚼完，咽下去的时候有点噎，他没喝水，只是盯着那圈紫色的光幕。苏珊的手还搭在应急灯上，灯已经不用了，但她没松开。卡尔慢慢从箱子上站起来，走到控制台边缘，手指在面板上划了一下，调出航迹预测图。
“绕行要多走十四天。”他说，“还不算中途可能遇到的空间扰动。”
“那就别绕。”陈浩说，“咱们刚修好船，总不能看见个发光的蚊帐就掉头跑吧？”
苏珊看了他一眼：“这可不是蚊帐。”
“差不多。”陈浩耸肩，“不就是一层拦路的东西？能拦住人，也能穿过去。”
娜娜没理他们，屏幕上的数据流刷得飞快。她启动了深层扫描协议，能量波形被拆解成三段频率图，叠加在环形结构模型上。几秒后，一个微弱的波动点被标红。
“找到了。”她说，“屏障有一个低频振荡区，每十一分钟出现一次能量回落，持续四十七秒。那里可能是连接节点松动的位置。”
“意思是？”卡尔问。
“意思是我们可以试试。”陈浩咧嘴，“等它‘打盹’的时候钻过去。”
“前提是它真会打盹。”苏珊小声说。
娜娜调出机器人知识库里的资料。屏幕上跳出一段文字记录：**“类环形能量场曾出现在远古空间稳定工程模拟中，作用为隔离高维扰动区域。”**
“不是武器。”她解释，“更像是……封条。”
“封什么？”陈浩问。
“不知道。但既然有封，说明里面有问题。”
“外面也不太友好。”卡尔指着传感器读数，“靠近之后，护盾已经开始吸收微量辐射，虽然还没超标，但再近两万公里，系统就得自动降频。”
陈浩摸了摸操纵杆，手心有点汗。他擦了下裤子，又把手放回去。
“那就这么办。”他说，“我慢慢往前蹭，你们看着点动静。要是船突然开始抖，我就往后撤。”
“不是突然开始抖。”娜娜纠正，“是当震动频率与屏障脉冲同步时，会产生共振效应，可能导致结构疲劳断裂。”
“哦。”陈浩点头，“那就是说，抖一下没事，抖成筛子就得跑。”
“正确。”
苏珊深吸一口气：“我去拿记录仪。”
“不用。”娜娜说，“我已经开启全频段监控，所有数据实时存档。你只需要留意感官异常——比如光线扭曲、耳鸣、皮肤发麻，这些仪器可能捕捉不到。”
苏珊点点头，站到陈浩右边。卡尔走到动力后备区，打开手动控制阀，随时准备反推加速。
飞船缓缓前移。
距离屏障八万公里时，紫色光幕突然亮了一瞬。六道螺旋光带从边缘展开，像某种机制被唤醒。主控室的灯光闪了一下，很快恢复。
“护盾频率偏移0.6赫兹。”娜娜说，“正在自动校正。”
“它是不是发现我们了？”苏珊问。
“不确定。”娜娜盯着波形图，“但它的确对外界接近做出了反应。”
陈浩停住推进。“咱先不动，看看它啥意思。”
一分钟过去，光幕转速恢复原状，螺旋带缩回边缘。
“看来只要不动，它就不急着招呼咱们。”陈浩笑，“还挺讲礼貌。”
“别撩它。”卡尔说，“我们只有一艘船，它可能有一百种方式弄死我们。”
“我知道。”陈浩抬手，“我不碰它，我就看它什么时候眨眼。”
娜娜继续分析数据。她在三维模型上画出三个可能的渗透路径，最终锁定其中一个——位于屏障东南象限，能量波动最弱，且与脉冲周期错位明显。
“这里。”她指给众人看，“下一个低频窗口还有九分二十三秒开启。如果我们能在四十七秒内穿过初始接触层，就有机会进入缓冲带。”
“然后呢？”苏珊问。
“然后看里面有没有路。”陈浩说，“没有就回来，反正咱们现在有电，不怕半路熄火。”
“前提是船还能动。”卡尔提醒，“一旦被锁住，动力系统可能会被强制切断。”
“那就手动拆线。”陈浩拍拍口袋，“我还有钳子。”
没人笑。
娜娜启动倒计时程序。屏幕上浮现出一组数字：**553秒**。
接下来的时间里，四个人谁都没动。陈浩双手搭在操纵杆上，眼睛盯着主屏。苏珊站在他旁边，手指轻轻敲着大腿，节奏很慢。卡尔守在应急按钮前，膝盖微微弯曲，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娜娜的数据流一直在更新，偶尔弹出一条警告提示，都被她快速处理掉。
五分钟后，警报声轻响一次。
“护盾共振预警。”娜娜说，“距离临界值还有两级，建议调整姿态角三度，避开当前干扰波段。”
陈浩微调方向杆。船身轻轻一晃，重新稳定。
“好了。”他说，“现在像个乖宝宝。”
又过了三分钟，倒计时归零前十秒，娜娜开口：“准备切入。速度控制在额定值的百分之七十，避免冲击过猛。”
“明白。”陈浩握紧操纵杆。
“六、五、四……”苏珊低声数。
“别数了。”卡尔说，“万一数错呢。”
“三、二……”
陈浩推杆。
飞船缓缓向前滑行。
接近七万八千公里时，紫色光幕再次变化。这一次，边缘的螺旋带没有完全展开，而是以一种缓慢收缩的方式波动，像呼吸。主控室的空气似乎变重了些，耳朵里传来轻微嗡鸣。
“共振频率匹配成功。”娜娜说，“护盾已错开干扰波段，目前状态稳定。”
“我们进去了？”苏珊问。
“还在外面。”娜娜指着数据，“但已经贴到表面了。”
船体轻微震颤了一下。
“刚才那是啥？”陈浩问。
“接触反馈。”娜娜回答，“屏障表层有动态防御机制，正在扫描外来物体属性。”
“它在验身份证？”
“可以这么理解。如果判定为威胁，会在三秒内触发排斥力场。”
“那咱是良民吗？”
“目前评级为‘未知个体’，未标记敌意。”
“挺好，至少没当场拉黑。”
震颤持续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光幕的旋转节奏也没变。
“看来它让我们多看两眼。”陈浩松了口气，“是不是说明我们可以常来？”
“不代表允许穿越。”娜娜说，“下一步才是关键——等它进入低频期，我们必须在四十七秒内突破第一层界面。否则会被原路弹出，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连锁反应是啥？”苏珊问。
“比如整个屏障突然闭合。”卡尔接话，“把我们夹中间。”
“啊。”陈浩点头，“那确实不太好。”
倒计时重新开始：**10分18秒**。
这一次，没人说话。气氛比刚才更紧。陈浩的手背青筋隐约可见，但他没擦汗，也没换姿势。苏珊靠墙站着，呼吸放得很慢。卡尔的手一直搭在应急按钮上，指节发白。娜娜的屏幕不断刷新参数，每隔几秒就弹出一条新信息，都被她快速确认并关闭。
九分钟后，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秒。
娜娜抬起头：“准备。姿态校准完成，护盾频率锁定，数据记录已激活。”
陈浩点头。
“十、九、八……”苏珊又开始数。
“我说了别数。”卡尔皱眉。
“七、六……”
陈浩的手指悬在推进杆上方。
“五、四……”
光幕边缘的螺旋带开始收缩，紫色亮度下降。
“低频窗口开启！”娜娜说。
陈浩推杆到底。
飞船向前冲出一段距离，瞬间撞上一层看不见的膜。整个舱室猛地一震，灯光闪灭两次，导航系统断联0.7秒。
“穿过了！”娜娜喊，“第一层界面突破！”
仪表盘上的距离读数跳了一下：**公里**。
“我们进缓冲带了。”她说，“但还没脱离危险区。”
陈浩松了点劲，但仍保持推进。“后面咋办？”
“等下一阶段窗口。”娜娜看着新生成的数据，“如果模型没错，里面还有第二层屏障，强度更高，但同样存在周期性波动。”
“那就是还得等它眨眼？”
“对。”
“行。”陈浩靠回椅背，“那咱就在这儿等着，顺便看看它会不会打哈欠。”
苏珊长出一口气，腿有点软。卡尔终于把手从按钮上拿下来，揉了揉手腕。
娜娜继续建模。新的三维结构图在主屏展开，比外层更复杂，中心区域有一个模糊的能量团，无法识别性质。
陈浩盯着那个点看了很久。
“你说这里面关着啥？”他问。
娜娜摇头：“资料库里没有匹配项。”
“那咱要不要进去看看？”
“有可能出不来。”
“可我们现在已经在门口了。”陈浩笑了笑，“都到这儿了，转身走多没面子。”
他伸手拿起操纵杆，指节敲了敲金属外壳。
“下一次窗口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