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盼弟这一笑,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那压抑了半天的、山呼海啸般的爆笑声,再也无法抑制,轰然炸响。
“戒……戒色?哈哈哈哈哈哈!”温斐笑得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抱着邵东阳的腿捶地狂笑,“耀子!你他妈为了甩个女人,都立地成佛了?你怎么不说你已经羽化登仙了呢!”
陈云起笑得斯文扫地,捂着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我真是……对耀哥的想象力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戒色’大师,失敬失敬。”
整个餐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许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的色彩已经超越了人类语言的形容范畴。他感觉自己的脸皮正被这群损友和那个天杀的洁癖怪一层层剥下来,放在火上反复炙烤,最后还要撒上一把孜然,供众人品尝。
他死死地盯着怀里那个笑得花枝乱颤、连肩膀都在发抖的女人,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好啊你,陶盼弟。
哥在这里为你舌战群儒,抵御外敌,你倒好,在哥的怀里,听着别人编排哥的段子,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然后低下头,用一种外人看来无比亲昵、实则咬牙切齿的姿态,贴着她的耳朵,用气音威胁道:“还笑?再笑信不信哥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温热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酒气,像电流一样窜进陶盼弟的耳朵里,让她浑身一个激灵,笑声戛然而止。
她的脸颊瞬间又被高温蒸汽给熏熟了。
这个男人,简直是个行走的荷尔蒙妖孽,连生气放狠话都带着一股子勾人的坏。
就在这片几乎要失控的欢乐海洋中,江少屿,这位永远的“气氛毁灭者”,再次迈着他那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步伐,走到了风暴的中心。他那张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天悯人。
“许耀,你现在倒是想从良了,浪子回头了。”他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没有起伏的腔调,却字字诛心,“可我妹妹呢?我妹妹江甜,自从跟你分手后,就患上了严重的感情洁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你倒是好,一个接一个,无缝衔接,女友名单比我的实验报告还长。”
他顿了顿,目光精准地投向被许耀禁锢在怀里的陶盼弟,那眼神,仿佛一个拯救者在看待一个深陷泥潭的羔羊。
“陶大姐,”他语气无比诚恳,“数据和历史都证明了,许耀真不是良配。他身上的‘海王病毒’已经深入骨髓,不是换个交往对象就能清除的。你跟着他,风险太高。”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想听听这位科学怪人又能发表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江少屿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表情壮烈得如同要捐献自己的全部器官。
“实在不行的话,”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牺牲一下自己,你跟我。”
“噗——”
这一次,喷酒的不是温斐,而是好几个方向同时传来的声音。
全场死寂三秒后,爆发出的笑声比刚才还要猛烈十倍。
“我操!我操!我操!”温斐已经笑得语无伦次,他指着江少屿,又指着许耀,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年度大戏!洁癖怪为妹献身!他要牺牲自己!耀子,你听见没,他要跟你抢老婆!哈哈哈哈,我不行了,谁来救救我的腹肌!”
邵东阳都忍不住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眸里全是看好戏的精光。这剧情,比自己家的七色短剧最大胆的编剧写出来的东西还要离谱,还要上头!
许耀的理智,终于在“我牺牲一下自己,你跟我”这句堪称世纪级别的暴击中,彻底崩断了。
“江少屿你他妈有病是吧!”他怒吼一声,那双桃花眼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如果眼神能杀人,江少屿此刻已经被凌迟了八百遍。
他将陶盼弟往身后护了护,自己则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向前一步,与江少屿对峙。那强大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你妹妹的事情,我很抱歉。”许耀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感情的事情,本来就说不好。我跟她,不合适。”
这句道歉,算是他许耀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然而,江少屿显然不接受这种敷衍的解释。他那张严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愤怒”的情绪波动。
“不合适?”他反问,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没谈之前怎么不说不合适?怎么一到手,玩腻了,就一句‘不合适’了事?许耀,你就是个人渣!”
面对这毫不留情的指控,许耀不怒反笑。他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那双桃花眼危险地眯起,像是在审视一个无知的孩童。
“因为谈了之后才知道不合适啊。”他慢悠悠地反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向江少屿的痛处,“江少屿,我问你,你对你妹妹,又有多了解?”
江少屿愣住了。
“你只知道她为我受了情伤,那你知不知道,她每天要查我多少次手机?你知不知道,我跟公司女下属多说一句话,她就能夺命连环call打到我关机?你知不知道,她所谓的爱,是想把我做成一只标本,放进她那个看似华丽,实则密不透风的玻璃柜里?”
许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餐厅。那些关于江甜控制欲的细节,让他身边的这群兄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们当初只觉得耀子换女友太快,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我许耀是混蛋,是海王,我承认。”他看着江少屿那张震惊的脸,冷笑道,“但我喜欢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需要二十四小时监控的电子宠物。我想要的是并肩看世界的伙伴,不是一个查岗查到我上厕所都要视频通话的狱警。这种不合适,我不提分手,难道等着被她逼疯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将所有的指控全部打了回去。
江少屿彻底哑火了。他张着嘴,俊美的脸上满是错愕和难以置信。他妹妹在他面前,永远是那个优雅、骄傲、需要被保护的公主,他从未想过,她在恋爱中会是这副模样。
全场的目光,在许耀、江少屿之间来回扫视,最后,不约而同地,全部聚焦到了从始至终被护在许耀身后的陶盼弟身上。
现在,球,踢到她脚下了。
一边是劣迹斑斑但此刻却显得有几分“委屈”的现男友,一边是手持“黑料”ppt、前来“拯救”她的正义使者。
她会怎么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陶盼弟深吸了一口气,从许耀宽阔的背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她没有看许耀,而是直视着江少屿,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懦和茫然的眼睛里,此刻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江少屿,”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许耀这人,我了解。”
许耀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她,眼神复杂。
陶盼弟迎上他的目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又重新看向江少屿,语气认真得像是在做工作汇报。
“你那个ppt上写的,他交往过三十七个女朋友,他换女友比换牙刷还勤,他为了分手说过得了绝症,还说要出家当和尚……”她一件件数着,表情坦然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这些,他虽然没有跟我说过。但他所有的过去,我基本上都了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