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省城武华区酱油厂。
外表破旧,内里却别有洞天,穿过混杂着劣质烟草、汗臭和廉价香水气味的大厅,赌徒的嘶吼与女人的浪笑隐约传来。
王老板死死抱着装钱的帆布包,冷汗涔涔,脚步虚浮。
几个染着黄毛、穿着花衬衫的小弟认出了他,脸上顿时堆满了嘲弄和不屑。
“哟!王老板?稀客啊!”一个瘦高个斜叼着烟,拦在路前,“怎么,钱筹够了?这抱得跟命根子似的。”
“啧,看他这熊样,别是来求宽限的吧?”另一个混混伸手就想拍王老板煞白的脸,被他狼狈地躲开。
“黑龙哥在办公室呢,跟我们走吧王老板!”瘦高个嗤笑一声,推搡着他往前走,引来周围一片幸灾乐祸的嘲笑。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关俊穿着全套黑色西服,领口歪着,满脸阴鸷,像极了《上海滩》的小喽啰。
他翘着腿搭在红木大板台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弹簧刀。自从四天前在公安局那档子事,被亲大哥关杰延严厉禁足在这腌臜酱油厂里,他的火气就像浇了油的干柴,一点就着。
门口传来敲门声,王老板被小弟们推搡着进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关俊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呵,王老板,真是贵客啊…钱呢?”目光扫过王老板紧紧护在胸前的帆布包,嘴角扯出一丝危险的弧度,“这么大个包,凑够数了?”
王老板猛地一哆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黑…黑龙哥!我…我尽力了!求您!钱…钱我筹到了一些,还差…差一点!就一点!求您再宽限一天,就一天!”他匍匐着爬到桌前,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恐惧,“我的货…我的货卖了!今晚就能拿到尾款!连本带利都能还上!黑龙哥您大人大量,再…再给个机会!”
“一天?”关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将手里的弹簧刀“啪”一声扎在桌面上,刀尖兀自颤抖:“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毫无预兆地,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向王老板的头!
“啊!”王老板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烟灰缸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撞在墙上碎裂开来,瓷片碴四溅。
关俊懒得再看一眼,烦躁地朝手下挥挥手:“没钱的穷逼!看着就他妈碍眼!拉出去!剁了那双爪子!”
“黑龙哥!不要啊!饶命啊!”王老板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
两个狞笑着的彪形大汉已经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往外拖。他双脚在地上徒劳地乱蹬,巨大的恐惧让他濒临崩溃。
这时,屋外走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手臂刺青的小弟走了进来,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点子:“龙哥,处理了个想赖咱们五千块的傻逼,打断了一条腿,不好意思吵到您。”
关俊眼皮都没抬:“啧,一条腿?一碗水端不平怎么做生意?留着另一条过年吗?打断!”
“是!”小弟狞笑着领命。
这血腥的对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王老板的心理防线!他浑身剧烈地筛糠般抖动,额头青筋暴跳,脸憋得成了酱紫色。
突然!顾墨帆那句低语如同救命稻草般在他混乱的脑中炸响!
“黑龙哥!黑龙哥!”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都变了调,“我的货…是卖给瞿子龙!瞿子龙瞿老板!”
“闭嘴!什么狗屁瞿…”关俊不耐烦地咒骂陡然噎在喉咙里。
“瞿子龙?”这个名字像带着冰刺的魔咒,瞬间冻结了办公室里所有的声音和动作!
关俊像被高压电击中,整个身体僵直!脸上那标志性的阴狠和烦躁如同被橡皮擦瞬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极度震惊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猛地站起身,盯着王老板,瞳孔缩成了针尖,声音干涩无比,试探着问道:“哪…哪个瞿子龙?”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凝固了。小弟们脸上的狞笑和嘲讽彻底僵住,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交换着惊疑恐惧的眼神。
王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和关俊恐怖的反应吓傻了,结结巴巴道:“聚…聚仙楼…苏老板的朋友!他…他还有两个手下,一个叫…叫建军!一个…一个叫大奎!”
“嘶——”一阵清晰的倒吸冷气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如同一个无形的炸弹在人群中爆开!只见关俊那张原本凶神恶煞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像死人一样惨白!嘴唇哆嗦着,身体剧烈一晃,踉跄着差点摔倒!
离他最近的两个小弟更是如遭雷击,手里的烟头掉落在地也浑然不觉,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牙齿碰撞发出清晰的“咯咯”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瞿子龙?!是那个…三个殴打六十人,现在还有十多个兄弟躺医院呢,看他们那架势再去六十人也只有挨打的份呀,这不是最可怖的,背后的势力出来,连大哥都瑟瑟发抖,这,这是阎王,是滔天权势呀!
紧接着,让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刚才还威风八面、杀伐果断的黑龙哥,“噗通”一声!双膝结结实实砸在地上!整个人瘫跪在王老板面前!
“呃…!”其他小弟也支撑不住,“稀里哗啦”瘫软在地一片!房间里只有牙齿打战和压抑的、恐惧到极点的喘息声。
这场景比刚才的暴力更加震撼!
王老板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这…这是什么情况?瞿老板的名字…威力恐怖如斯?!怎么…连省城地下最凶狠的黑龙都…都吓得直接下跪?!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关俊才像被人掐着脖子,哆哆嗦嗦地挤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瞿…瞿老板…他老人家…有…有什么话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