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沾在山道旁的野草上，风裹着灵草的淡香吹过，云清瑶拢了拢袖口 —— 经过几轮淬体，她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灰布外门服，竟不再像之前那样松垮地裹着骨架，而是隐约撑出了点单薄的线条，磨破的袖口被她用粗线简单缝过，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不似以往的利落。指尖触到衣料下的黑色玉佩，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让她五感愈发清明 —— 远处杂役处传来的吆喝声、灵草被碾压的 “沙沙” 声、甚至弟子们鞋底碾过碎石的细微响动，都清晰地钻进耳朵里。
她此行是为了贡献点。上一章和林婉儿商定要炼制凝气符，符纸和朱砂在外门坊市售价不低，她如今身无分文，只能来杂役处领任务赚些铜令牌。转过山道拐角，杂役处的灰砖房便映入眼帘 —— 房檐下挂着串风干的灵草，五颜六色的任务卷轴贴满了外墙，十几个外门弟子排着歪歪扭扭的队，穿着沾满污渍的短打，手里攥着任务回执，脸上满是疲惫或焦急。
“让让！让让！” 一个粗嗓门突然炸开，队伍末尾的两个杂役弟子被猛地推开，踉跄着撞在墙上。李狗蛋斜着身子挤了进来，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墨色短打，想衬得自己体面，却没注意衣摆沾着块新鲜的黄泥（定是早上跟踪云清瑶时，摔在山道上蹭的）。他手里把玩着枚铜制贡献令牌，三角眼眯成条缝，扫过排队的弟子时满是轻蔑，直到视线落在刚走近的云清瑶身上 —— 瞳孔骤然缩了缩，像被针扎了似的，随即又梗着脖子挺直腰，故意把令牌往登记台的木桌上 “啪” 地一拍，发出脆响。
“王执事！给我登个‘采集青禾草’的任务，要最快的！” 李狗蛋的声音尖细，还刻意拔高了几分，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我可是要帮内门的王师兄准备灵草，耽误了事儿，你担待得起？”
登记台后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执事，穿着灰黑色的执事服，袖口磨得发亮，手里握着支狼毫笔，正低头在簿册上记录。听到李狗蛋的话，他眼皮都没抬，只慢悠悠地问：“青禾草任务分三等，一等采五十株，奖励 3 贡献点；二等采八十株，奖励 5 点；三等采一百二十株，奖励 8 点，你要哪等？”
“当然是……” 李狗蛋刚想说 “一等”，余光瞥见云清瑶走到队伍末尾，突然改了口，“三等！我要三等！让那些废物看看，什么叫效率！” 他说着，还故意转头朝云清瑶的方向瞥了眼，嘴角勾起恶意的笑 —— 他就是要装出轻松拿下高难度任务的样子，让这 “废物” 知道两人的差距。
云清瑶没理会他的挑衅，目光落在墙上的任务卷轴上。大多是采集灵草、清理杂役房、挑水之类的低阶任务，奖励多是 1 到 3 贡献点，只有最角落一张泛黄的卷轴写着 “后山清理妖兽巢穴”，奖励 10 贡献点，备注却写着 “妖兽已被击杀，仅需清理粪便与残骨，限时一个时辰”。这任务奖励高，难度低，正好够买符纸和朱砂，她刚想伸手揭下卷轴，就被一只粗糙的手猛地按住。
“这任务你不能领。” 李狗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墨色短打的袖口蹭到卷轴，留下道灰印。他三角眼瞪得溜圆，手指用力按住卷轴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这是给炼气三层以上弟子留的，你个炼气一层的废物，去了也是给妖兽粪便当养料，还是乖乖领挑水任务吧！”
周围排队的弟子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过来。有个扎着单马尾的女弟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浅绿服，手里攥着 “采集凝血花” 的任务回执，小声嘀咕：“李狗蛋又欺负人了…… 上次云师姐都把刘莽打退了……” 旁边个瘦高弟子立刻拉了拉她的袖子，摇摇头 —— 显然是怕被李狗蛋报复。
云清瑶抬眼看向李狗蛋，指尖轻轻拂过卷轴上的墨迹（指尖能感觉到墨迹未干，定是刚贴上去的），声音平静无波：“任务卷轴上没写‘限炼气三层以上’，李师兄凭什么不让我领？”
“凭我是杂役处的‘管事弟子’！” 李狗蛋梗着脖子，故意挺了挺胸，却没注意身后的王执事正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满是不耐，“我说不能领就不能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禀明戒律堂，说你扰乱任务秩序！”
“哦？” 云清瑶微微挑眉，突然提高声音，让周围的弟子都能听清，“上次张执事来杂役处巡查，特意说过‘任务公开，弟子自愿领取，不得私设限制’，李师兄这‘管事弟子’的身份，是比张执事还大？”
这话像颗炸雷，周围弟子瞬间窃窃私语起来。王执事放下狼毫笔，清了清嗓子：“李狗蛋，任务卷轴确实没设限制，让她领。” 他虽怕得罪内门的王师兄（李狗蛋的靠山），但更怕张执事 —— 张执事掌管外门巡查，手里握着不少弟子的把柄，真被举报，他这老执事的位置都保不住。
李狗蛋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手指还按在卷轴上，却不敢再用力 —— 他没想到云清瑶竟会搬出张执事，还故意让所有人都听到。他咬着牙，眼神里满是怨毒，却只能悻悻地收回手，嘴里还嘟囔着：“哼，你领了也完不成！一个时辰清理完妖兽巢穴？到时候误了时限，倒扣你贡献点！”
云清瑶没理他，伸手揭下卷轴。粗糙的纸页边缘磨得指尖发痒，墨迹的墨香混着淡淡的灰尘味钻进鼻子，她能清晰看到卷轴下方的签名是 “赵管事”—— 正是上次给她派 “挑寒潭水” 任务的管事，定是李狗蛋特意找他贴的任务，想刁难她。
她走到登记台前，将卷轴递给王执事。王执事接过，低头在簿册上记录，笔尖划过纸页发出 “沙沙” 声：“云清瑶，领‘后山妖兽巢穴清理’任务，限时一个时辰，完成奖励 10 贡献点，失败倒扣 5 点，确认吗？”
“确认。” 云清瑶点头，指尖悄悄摸向怀中的黑色玉佩 —— 玉佩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她突然想起林婉儿说的 “后山有黑袍人”，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慢着！” 李狗蛋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过王执事手里的簿册，手指着 “奖励 10 点” 的字样，尖声喊道，“不对！这任务明明是奖励 5 点！王执事你写错了！” 他说着，还想伸手改簿册上的数字，却被王执事一把推开。
“我没写错！” 王执事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不耐，“这任务是赵管事定的，奖励就是 10 点，你别瞎闹！” 他显然是不想再纠缠，快速在簿册上盖了个朱红印章，将任务回执递给云清瑶，“拿着，快去快回。”
李狗蛋看着云清瑶接过回执，又看着周围弟子投来的异样目光（有嘲讽，有同情，还有幸灾乐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三角眼死死盯着云清瑶的背影，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你等着！一个时辰后你要是完不成，我定要禀明刘长老，让你把欠的贡献点都补上！还有外门大比，我看你怎么赢！”
云清瑶没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李师兄还是先把衣摆上的泥擦干净吧，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是从泥里爬出来的。”
周围弟子瞬间爆发出低低的嗤笑声。李狗蛋低头一看，才发现衣摆上的黄泥格外显眼，他涨红了脸，慌忙用手去擦，却越擦越脏，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踹了脚登记台，转身跑了 —— 连自己的 “采集青禾草” 任务都忘了领。
云清瑶握着任务回执，走出杂役处。晨雾已散，日头渐渐升高，洒在山道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刚拐进通往后山的偏僻山道，五感突然捕捉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 不是李狗蛋的（李狗蛋的脚步声又重又急），而是轻得像猫爪落地，还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呼吸，从身后约十丈远的地方传来。
她放慢脚步，指尖悄悄摸向腰后的枣木棍（被混沌鼎碎片淬过，此刻泛着极淡的金光）。风穿过灌木丛，带来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 和之前黑袍人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她眼角余光瞥见路边的草叶有被踩过的痕迹，草尖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指向后山妖兽巢穴的方向。
“是影阁的人？” 云清瑶心中一沉，脚步却没停 —— 这任务怕是个陷阱，影阁的人定是想借着 “清理巢穴” 的机会，在山里对她动手。她握紧任务回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光：正好，她倒要看看，这些躲在暗处的老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而此刻，杂役处的登记台后，王执事看着云清瑶消失的方向，悄悄从怀里掏出枚玄铁令牌 —— 令牌上刻着个 “影” 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他压低声音，对着令牌低语：“目标已领任务，前往后山妖兽巢穴，按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