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的时间仿佛被胶水黏住,流动得异常缓慢而沉重。杜十四手中那部冰冷的手机,屏幕幽幽亮着,映照着他看似屈服、低垂的脸庞。他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仿佛每一个数字都需要耗费他巨大的力气。
刀疤杰脸上的得意和不耐交织,他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尤其是掌控着杜十四这种硬骨头的感觉。“仲等乜鸠嘢?快d打!唔系想睇下飙晒血系咩效果啊?(磨蹭什么?快打!不是想看看血溅五步是什么效果吧?)”他厉声催促,朝桥上使了个眼色。那把抵在昭思语颈间的匕首微微用力,刀刃陷入皮肤,渗出一丝细微的血线。
昭思语痛得闷哼一声,眼泪无声地滑落,绝望地看向杜十四。
就是现在!
就在所有人,包括刀疤杰的注意力都被那部即将拨出的电话和桥上细微的威胁动作吸引的千钧一发之际——
杜十四动了!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速度,更像是一头被压制到极限的洪荒猛兽骤然爆发的扑杀!他悬着的拇指根本没有按下拨号键,而是猛地将手机如同暗器般狠狠掷向离他最近、正略微分神看向桥上的一个马仔面门!
“啪!”一声脆响,手机精准地砸在那人鼻梁上,对方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眼前一黑,仰面倒下!
与此同时,杜十四的身体如同紧绷到极致的弹簧释放出的箭矢,不是冲向刀疤杰,而是猛地侧扑向旁边一堆堆积如山的、用防水布半盖着的金属废料!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叼!阻住佢!(操!拦住他!)”刀疤杰反应过来,发出惊怒的咆哮!
几个马仔挥舞着棍棒砍刀冲上来,但杜十四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他利用那堆废料作为掩护和踏板,脚下猛地一蹬,身体借力腾空而起,竟以一种惊人的敏捷和力量,直接扑向了那锈蚀的钢铁步行桥的支撑架!
“哐当!”他沉重的身体撞在钢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步行桥都剧烈地摇晃起来,锈蚀的螺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桥上押着昭思语的两个马仔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弄得站立不稳,惊叫着下意识地去抓旁边的栏杆保持平衡,抵在昭思语脖子上的匕首也瞬间离开了!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机会!
杜十四根本没有试图稳定自己,他利用撞击的反作用力,单手死死抓住一根突出的钢梁,另一只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昭思语的手臂,猛地将她从两个失去重心的马仔中间粗暴地拽了过来!
“啊!”昭思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落入杜十四怀中,被他用身体死死护住。
“揽实我!(抱紧我!)”杜十四在她耳边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此同时,他抓住钢梁的手猛地用力,身体带着昭思语向下荡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下面马仔胡乱挥砍上来的刀锋!
两人重重落在下方一个稍矮的料堆上,翻滚着卸去力道。杜十四始终将昭思语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的撞击和碎石硌碰。
“唔…”他发出一声闷哼,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他就猛地翻身而起,同时将昭思语往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一推:“匿好!米出嚟!(躲好!别出来!)”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发难到救人落地,不过短短五六秒!直到这时,仓库里的大多数马仔才完全反应过来,叫骂着、挥舞着武器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废柴!一班废柴!同我?咗佢!(废物!一群废物!给我剁了他!)”刀疤杰气得暴跳如雷,脸上的疤痕充血变得紫红,他一把抢过旁边手下的一把开山刀,亲自带头冲了上来!
杜十四眼中赤红的怒火此刻已化为冰冷的杀意。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瑟瑟发抖、但暂时安全的昭思语,最后一丝顾虑放下。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他不退反进!
第一个冲到的马仔举刀劈来,杜十四侧身精准闪避,左手格开对方持刀的手腕,右手一记短促凶狠的肘击狠狠砸在对方喉结上!那人瞬间眼球暴凸,捂着喉咙瘫软下去。
第二个马仔的棍子拦腰扫来,杜十四矮身躲过,顺势一个扫堂腿将其放倒,未等其落地,一脚狠狠跺在其持棍的手腕上,清晰的骨裂声令人齿寒!
他如同虎入羊群,动作没有丝毫花哨,全是经过千锤百炼、旨在最快速度让人失去战斗力的狠辣招式!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出击都精准无比,充分利用周围废弃料堆的环境作为掩护和阻碍。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武器掉落声不绝于耳!
他目标明确,一路向着刀疤杰的方向猛冲!拦路的马仔如同被砍倒的麦子般纷纷倒下!
刀疤杰看着如同杀神般快速逼近的杜十四,原本的暴怒逐渐被一丝惊恐取代。他没想到杜十四现在如此悍勇,更没想到他敢真的动手!他一边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地大吼:“上!一齐上!劈死佢有重赏!(上!一起上!砍死他有重赏!)”
但此刻,杜十四已经冲破了最后一道阻拦,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瞬间突进到了刀疤杰面前!
刀疤杰惊恐之下,双手握紧开山刀,用尽全力朝着杜十四当头劈下!这一刀势大力沉,带着呼啸的风声!
杜十四眼神冰冷,竟不闪不避!在刀锋即将临头的瞬间,他身体以一个微小到极致的角度侧偏,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落下!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扣住了刀疤杰持刀的手腕,猛地一发力!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啊——!!!”刀疤杰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开山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杜十四没有任何停顿,扣住其断腕的手并未松开,反而顺势将其往自己身前猛地一拉!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凝聚了所有的愤怒、屈辱和后怕,狠狠地、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刀疤杰的腹部!
“呕!”刀疤杰眼珠猛地凸出,身体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般弓起,所有的惨叫和呼吸都被这一拳硬生生打了回去,酸水和胆汁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喷出!
杜十四松开手,刀疤杰像一摊烂泥般瘫软在地,身体蜷缩,只剩下痛苦的抽搐和嗬嗬的吸气声,彻底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
杜十四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扫过地上痛苦呻吟的刀疤杰,又猛地抬头,如同最危险的猛兽,环视着周围那些被他的狠辣手段吓得不敢上前、只剩下惊恐的马仔们。
仓库内,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痛苦的呻吟。原本嚣张的气焰被彻底打散,只剩下恐惧在弥漫。
杜十四站在中央,如同浴血而战的修罗。
他以怒相护,终于暂时撕破了这致命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