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侧门内是更深沉的黑暗,混合着铁锈、机油和某种陈年污垢的腐败气味,几乎令人作呕。杂乱而警惕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钢铁结构中回荡,由远及近,显然里面的守卫已经被外面的轻微动静惊动,正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
杜十四像一抹没有重量的阴影,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移动,呼吸压得极低。手中的弹簧刀被他反握着,刀柄冰冷的触感稍稍压抑着掌心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却也刺激着他愈发敏锐的神经。
前方通道拐角处,一道手电筒的光柱胡乱扫过,伴随着压低嗓音的粤语咒骂:“…死仔包,去睇下外面两个系唔系瞓着咗…”(…死小子,去看看外面两个是不是睡着了…)
脚步声接近。
杜十四眼神一寒,正欲暴起——
就在这一瞬间!
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旁边一根锈蚀的钢铁承重柱上,似乎被人用某种尖锐物潦草地刻画过!那痕迹深重、扭曲,却隐约构成一个狰狞怒目、周身燃烧着火焰、手持金刚杵的模糊轮廓!
不动明王?!
陈墨工作室里那尊黑檀木雕刻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法相,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他的脑海!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炽烈的气息,仿佛透过那粗糙的刻痕,轰然灌注进他的四肢百骸!那不是神佛的慈悲,而是佛也有火的雷霆震怒!是焚尽一切业障邪魔的绝对力量与霸道!
时间仿佛骤然慢了下来。
通道拐角,一个握着砍刀、探头探脑的马仔刚冒出头!
杜十四动了!
不再是潜行的猎豹,而是化身为一尊彻底苏醒的、降世明王!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最终爆裂开来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通道嗡嗡作响!那声音里蕴含的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审判般的威严与暴烈!
他整个人如同离膛的炮弹,猛地蹬地冲出!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更猛!气势更是带着一种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疯狂!
那刚探出头的马仔甚至没看清来人,只觉一股恶风扑面,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燃烧着熊熊怒焰的恐怖神魔!他吓得魂飞魄散,砍刀都忘了挥出!
杜十四左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格开对方持刀的手腕,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右手反握的弹簧刀划出一道冰冷短促的弧线,直接没入了对方的肩胛骨缝隙,狠狠一绞!
“啊——!”凄厉的惨叫瞬间刺破黑暗!
杜十四毫不停留,甚至没有拔刀,任由那马仔惨叫着倒下,身体借着前冲的势头,如同人形坦克般狠狠撞入后面跟来的两个敌人中间!
那两人刚举起手中的钢管,就被这狂暴无比的撞击力道砸得东倒西歪!
杜十四顺势抓住其中一人手腕,猛地反向一折,夺过钢管,看也不看就向后狠狠抡去!
砰!
钢管结结实实砸在另一个刚想扑上来的敌人的面门上,鲜血和牙齿瞬间爆开!
惨叫声、骨裂声、金属碰撞声在逼仄的通道内激烈地回荡!杜十四如同暴怒的明王降世,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千钧之力,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卡在敌人最难受的位置!他不再追求绝对的无声暗杀,而是用最暴力、最直接、最令人恐惧的方式,碾压着一切阻挡在前的敌人!
钢管在他手中呼啸,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死影,或砸、或扫、或捅!每一次落下,都必然伴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和敌人痛苦的哀嚎!
他脑海中被那不动明王的怒相填满,胸腔中被对昭思语安危的极致焦虑和滔天怒焰所充斥!这两种情绪混合燃烧,赋予了他远超平时的恐怖力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战斗直觉!
又有三个闻声赶来的大汉从侧面的通道冲了出来!
杜十四毫不畏惧,反而主动迎上!钢管横扫千军,砸开劈来的砍刀,身体如同游鱼般切入对方中路,手肘、膝盖、额头…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
咔嚓!噗嗤!砰!
骨头断裂声、利器入肉声、沉重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他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鲜血溅在他冰冷的脸上、衣服上,他却恍若未觉,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只有前方,只有那个可能关押着昭思语的方向!
一路打,一路冲!
硬生生从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身后留下满地翻滚呻吟的敌人和斑斑点点的血迹!
终于!
通道尽头,一扇虚掩着的、厚重的铁门出现在眼前!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还有隐约的…女人压抑的、绝望的哭泣声!
是她的声音!!!
杜十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被那哭声点燃了最后一丝理智!
“滚开!!!”
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狂龙!手中的钢管带着歇斯底里的力量,猛地投掷出去!
咻——砰!
钢管如同标枪般精准地撞在铁门锈蚀的门锁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门锁瞬间扭曲崩坏!
铁门被这股巨力猛地撞开,露出门后的景象——
一个空旷的旧仓库房间,中央吊着一盏昏黄摇曳的孤灯。昭思语被绑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嘴巴被胶带封住,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正拼命挣扎着。两个显然是小头目的男人正站在她旁边,一个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意伸手似乎想去摸她的脸,另一个则被突然撞开的门吓了一大跳,惊愕地回头望来!
看到门口如同血狱修罗般、浑身散发着恐怖杀气的杜十四,两个头目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系边个?!”(你…你是谁?!)
杜十四的目光瞬间越过他们,死死锁在昭思语身上!看到她只是受惊、似乎并未受到实质性伤害的瞬间,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的庆幸感冲击着他,但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想要将眼前一切彻底毁灭的暴怒所吞没!
就是这两个杂碎!碰了她!
“动她者…”
杜十四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来自地狱深处的诅咒。
“…死!”
他如同失控的火车头,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猛地冲了进去!
最后的审判,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