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白得刺眼,将普澜路的沥青路面晒得微微发烫,空气里浮动着尘埃和汽车尾气的混合味道。昭思语抱着文件夹,几乎是贴着沿街店铺的阴影快步走着,试图避开那灼人的光热,更试图避开无形中可能存在的窥视。
普君市场就在前面不远,熟悉的喧嚣人声和各类生鲜、杂货的气味已经隐约可闻。那属于普通人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嘈杂,此刻竟让她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完成核对,买到墨粉,然后返回那个令人不安却至少四面有墙的“天雷”。
就在距离市场入口还有百来米的地方,她习惯性地拐进了一条熟悉的捷径——通心巷。这是一条连接两条主街的狭窄小巷,平时也有不少摊贩和行人穿梭,比走大路要近上不少。巷子两边是老旧住宅楼的后墙,开着一些五金店、裁缝铺之类的小门面,头顶是密密麻麻、纠缠交错的电线和晾衣绳。
然而今天,巷子似乎比平时安静一些。午休时间,几个常驻的摊贩正打着盹,行人也不算多。
昭思语的心跳没来由地又开始加速。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疑神疑鬼,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一处因为楼房夹角而形成的、相对僻静的阴影处时——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昭思语头皮猛地一炸!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只粗糙油腻的大手就从后面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浓烈的汗臭和烟味瞬间灌入鼻腔,呛得她瞬间窒息!
“唔——!”惊恐的尖叫被死死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模糊绝望的呜咽!
紧接着,另一只铁钳般的手臂猛地箍住了她的腰,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的肋骨勒断!她整个人被轻易地提离地面!
文件夹脱手飞出,纸张散落一地。
恐惧像冰水般瞬间淹没全身!她拼命挣扎,双腿乱蹬,手指死命地去掰捂在嘴上的那只手,指甲划破了对方粗糙的皮肤,但换来的是更凶狠的禁锢和一声低沉的、充满威胁的闷哼!
“唔好郁!再郁一刀捅死你!”(别动!再动一刀捅死你!)一个压低的、狰狞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同时,一个冰冷坚硬的、尖锐的物体抵在了她的侧腰上!是刀尖!
昭思语浑身血液仿佛都冻结了!极致的恐惧让她瞬间停止了挣扎,只剩下无法控制的、剧烈的颤抖。眼泪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另两个男人从旁边的角落里迅速闪出,动作麻利,眼神冷漠,一看就是干惯了这种脏活。其中一人快速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胡乱塞回文件夹,连同她掉落的包包一起抓起。另一人则警惕地扫视着巷口。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配合默契,几乎没有引起远处那几个打盹摊贩的注意。
一辆灰扑扑、脏得看不清牌照的破旧面包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巷口,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侧门哗啦一声被拉开,里面是昏暗不清的空间。
捂住她嘴的男人粗暴地拖着她,像拖一件货物般冲向面包车。腰间的刀尖威胁性地往前顶了顶,刺痛感让她几乎昏厥。
她被毫不留情地塞进了面包车后座!浓重的烟草味、机油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暴力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车内还有两个男人,眼神麻木而凶狠。
“走!”挟持她的那个男人低吼一声,自己也挤了上来,重重拉上车门。
面包车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猛地加速,驶离了巷口,迅速汇入外面的车流,消失不见。
从被捂住嘴到被塞进车里,整个过程,可能不超过十五秒。
巷子里恢复了短暂的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地上几道被慌乱脚步拖蹭出的痕迹,以及…一本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便签本,从散落的文件夹中滑出,孤零零地躺在一个潮湿的角落里,没有被那些男人发现。那是昭思语平时用来记杂事的,封面上还贴着一张可爱的猫咪贴纸。
阳光依旧炙烤着巷口,远处市场的喧嚣隐隐传来。
一个普通的、忙於生计的妇人从巷子另一头走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几张纸,嘟囔了一句“边个咁唔小心”(谁这么不小心),弯腰捡起来,看了看,似乎是些看不懂的货品清单,便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几分钟前,就在这里,一场光天化日下的绑架,刚刚发生。
那本小小的、带着猫咪贴纸的便签本,静静躺在阴影中,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微不足道的求救信号。
而此刻,飞驰的面包车内,昭思语被粗暴地按在座位上,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用塑料扎带死死捆住,眼睛也被一块充满了汗臭味的黑布蒙上。
绝望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耳边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男人们粗重的呼吸声。
她甚至无法哭泣,只能在无尽的恐惧中,瑟瑟发抖地等待着未知的、注定残酷的命运。
致命的疏忽,已然酿成恶果。
猎物,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