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看到黄色制服的外卖员时,贺迟还有些恍惚。
“你好,你的外卖。”
外卖员将手里黄色的纸袋还有一个食品打包袋递了过去。
等贺迟蹙着眉接过后,外卖员动作极快得对着他拍了张照片发出。
“你做什么?”低哑的嗓音足以看出他的状态不佳。
“雇主让我确认下你的状态。”
外卖员并不隐瞒,把手机界面递过去让他看,这种事挺常见,他接单碰了很多次,小情侣的把戏罢了。
【麻烦帮忙看下收件人的状态,拍照也行,已打赏50元】
外卖员:“先生,我送达了,就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前被叫住。
“下单的尾号是3412吗?”
“是的先生。”
“谢谢。”
贺迟这才拿着外卖进屋,身体上的疲惫并没有影响到他骤然激荡的心情。
他打开手机,看到自己一早发出的“zaoan”,又十分可惜自己错过了对方的未接来电。
打开纸袋,里面是温度计还有常见的感冒药。
另一个外卖则是一份砂锅粥。
贺迟拍了张照片,发送。
【早.睡:如果生病能得到学姐的关心,我愿意一直生病】
许尽欢抽空看了下外卖员回复的消息后,就再次投入到了剧情的演绎之中。
恰值天冷,盛展在郊区的一个小村租了间破屋用来取景。
她此时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暗色棉衣,远不似最初返乡支教时的光鲜亮丽。
女主陈雪自从进城里读大学以后衣柜里的颜色只有纯白,被人戏称雪精灵。
哪怕是后面返乡后穿着打扮也是活脱脱的城里姑娘,留村的老人看着她再也联想不到当年那个瘦骨嶙峋的小丫。
今天的戏份是电影中的一个高潮点。
陈雪患有多重人格,直到结局前,为她诊治的医生也只知道她除了主人格之外有两个副人格,一个是7岁的小女孩,一个是36岁的中年男人。
陈雪出生在一个雪天,她的生母是一个漂亮但智商低下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没有家人的看管照料,可想而知会在贫穷落后的山村里遭遇什么。
陈雪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她的姓氏随着陈家宅的大姓。
她此刻穿着她生母死前同样花色的棉衣,头发凌乱,脸上还糊上了泥。
后山坡处正挖笋的老人听到身后树枝踩动的声音,慢悠悠直起身,转头便看到了记忆深处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他发出嗬嗬的惊呼了一声,眼前的人低叫着冲着他的方向便要撞上来。
巨大的惊恐和恍然见到故人的惊吓让老人不受控得后退了几步,恰好踩到了湿滑的苔藓,一个后仰,翻滚下了山坡。
“嘿嘿,嘿嘿,好玩好玩。”
站在原地的疯女人蹦蹦跳跳着拍着掌,就像参与了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
过了一会疯女人安静了下来,她轻轻抬起手将散落的头发扎了起来,从口袋中掏出湿巾,抹去脸上的泥。
“妈妈,游戏结束了,你好好休息。”
那身暗色花纹的棉衣和沾了灰的布鞋,被陈雪丢到燃起的草堆里,火焰映在她如死海一般沉寂的眸中,激不起丝毫的波澜。
“咔!”
盛展率先鼓掌,打破了压抑的氛围。
他大步上前,眼中闪着极为耀眼的光芒,“太棒了,我还以为你要酝酿好几次才能进入状态,没想到第三次就能一镜到底。”
“今天天气不好,大家都能提前下班!”
他挥着手里的对讲机,通知工作人员收拾道具。
许尽欢眨了眨眼,从情绪中抽离,只是多少有些受影响,提不起精神来。
她仰起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的湿气。
“几点了?”
“下午三点,你怎么回市区?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学长先忙吧。”
演员提前下班,可导演还不能下班,后面下雨的话他还要统筹布景和剧情顺序。
许尽欢换下棉衣后,身上只有一席杏白色的长裙,她也不准备再换衣服,只在外面套了一件大衣,坐上车。
时间够她去找戚之尧的,但她此时没这个心情。
刚刚从一场极致压抑的复仇情绪中抽离,她不想再去看现实中自己需要报仇的对象。
【张言:那个,学姐,你去找迟哥了】
贺迟的地址还是许尽欢问张言要的,许尽欢猜他可能知道了什么。
【没有,之前他要茶包,我给他寄了点】
【张言:哦哦这样啊,对了学姐今天不送阿尧吗】
许尽欢发了一个自己在郊区的定位。
【工作还没结束,可能来不及去送他了,帮我说说好话哦,学弟】
张言看到这消息,提起的心稍稍放松,看来学姐还没发现贺迟对她的心思。
许尽欢也看到了贺迟前面发来的消息,重新点开了外卖员发来的照片。
照片拍得突然,可照片中的男人依旧英俊,大抵是刚从被窝里出来,向来齐整的短发有些凌乱,细碎的发丝盖住了眉毛,只露出一双微微下垂的眸子。
可能是生了病,眼尾和脖颈处都洇着红。
他身上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宽大的衣领露出了泛着红的锁骨,性感又脆弱。
车开到一半,阴沉沉的天空终于还是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雨滴打在车窗上,蜿蜒出一道道水痕。
雨下得大,她下车时难免淋到了些,水渍打湿的发丝沾在她的皮肤上,有种黏黏糊糊的不适。
“叮咚——”
电梯门打开,许尽欢抬眸走出,刚转身到自己的单元门处,就看到了一个蜷缩着腿坐在门口的男人。
清脆的脚步声在自己的面前停住,贺迟从膝盖抬起头,终于等到了惦念许久的人。
“学姐,你一直没回我的消息。”
长睫下幽深的眸子将她的身影框在其中,潮红的眼尾带着几分脆弱和执拗。
“投喂流浪狗怎么能中途换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