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法国魔法部,埃利奥特仿佛从一个充满沉重秘密与过往幽灵的世界,重新投入了一个虽然繁忙、却相对纯粹且充满活力的领域。光之城魔法部那明亮的大厅、艺术气息浓厚的装饰和步履轻快的职员,与英国魔法部的阴郁和冈特老宅的腐朽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几乎是以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重新投入到了“国际神奇动物研究特使”的工作中。
在芙蓉·德拉库尔——他现在更习惯直接叫她芙蓉——的高效安排和引导下,埃利奥特很快便融入了法国魔法部生物管理与控制司的节奏。他的身份特殊,既是拥有外交豁免权的“特使”,又是斯卡曼德家族的传人,这让他既能接触到高层决策,又能深入到一线处理各种棘手或有趣的神奇生物事件。
他们的工作并非总是坐在办公室里。接下来的几周里,埃利奥特和芙蓉的身影频繁出现在法国各地。他们曾前往阿尔卑斯山的雪线之上,追踪一群因气候异常而躁动不安的雪人(Yeti),最终用温和的驱逐咒和提供替代栖息地的方案平息了事态;他们也曾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里,调解当地护树罗锅(bowtruckle)家族与一位过于热情的魔法香水制造商之间的“领地纠纷”;甚至还远赴科西嘉岛,协助当地巫师控制一只因误食了某种变异魔法海藻而体型暴涨、极具攻击性的卡巴(Kappa)。
这些任务虽然充满挑战,但远离了魂器、伏地魔和那些勾心斗角的政治漩涡,让埃利奥特感到一种久违的充实。他体内那股源自德鲁伊的祝福之力,在与自然和神奇生物打交道时显得格外得心应手,往往能察觉到其他巫师忽略的细节,并以更温和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芙蓉作为搭档,不仅业务能力出色,她的媚娃血统和对法国魔法界的熟悉,也为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两人的关系在这些并肩作战中愈发亲昵自然。他们是默契的工作伙伴,芙蓉欣赏埃利奥特的专业、冷静以及在面对危险生物时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埃利奥特则钦佩芙蓉的干练、果决和她那融合了布斯巴顿优雅与傲罗凌厉的独特风格。他们会在任务间隙分享一块可颂,在乘坐魔法交通工具时讨论遇到的案例,偶尔也会聊起各自的家庭和童年。
埃利奥特能隐约感觉到芙蓉对他那份超越友谊的欣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她看他的眼神有时会多停留片刻,在他成功解决一个难题时,那赞赏的笑容会格外明亮。但她从未越界,始终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她深知埃利奥特心中那个戴着黄油啤酒瓶塞项链、有着银灰色眼眸的女孩占据着不可动摇的位置。这份克制与理解,反而让他们的友谊更加稳固和珍贵。
然而,平静的时光总会被意外打破。这一天,一个紧急任务直接摆在了他们的桌上——一只极其狡猾、胆大包天的嗅嗅(Niffler),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突破了层层防护,潜入了位于魔法巴黎地下深处的法国国家金库!
消息传来时,整个魔法金融司都炸开了锅。金库的安全级别是最高等级,被无数强大的防护咒、探测咒和物理屏障所保护。一只嗅嗅,哪怕是最贪财的嗅嗅,按理说也绝无可能闯入。但这只嗅嗅不仅进去了,还在里面如鱼得水,用它那对宝贝无比敏感的长鼻子和无所不能的小爪子,将金库搅得天翻地覆。它不是简单地偷几枚加隆,而是专门挑那些最具魔法光泽、历史最悠久、价值连城的古董金币和魔法宝石下手,更可气的是,它似乎很享受这种“寻宝”过程,把整齐码放的金币堆弄得一片狼藉,还在一个妖精铸造的、十四世纪的纯金圣杯里做了个窝!
“我们必须立刻把它弄出来!”金融司的司长,一位额头冒汗、衣着考究的男巫,几乎是哀求地对芙蓉和埃利奥特说,“再让它待下去,损失还是小事,我们法国魔法部的脸都要丢尽了!”
埃利奥特和芙蓉立刻赶往国家金库。穿过一道道沉重的秘银大门和闪烁着危险光芒的魔法屏障,他们终于进入了核心金库区。眼前的景象让人哭笑不得:原本应该庄严肃穆的金库,此刻像是被一场金色的龙卷风席卷过。金币、宝石散落一地,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金粉。而在金库中央,那座最大的、由古代妖精工艺打造的金山上,一只毛色乌黑油亮、肚子圆滚滚的嗅嗅,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堆纳特(虽然它看不上,但扒拉下来垫窝很舒服)和几枚硕大的蛋白石之间,满足地打着小呼噜,爪子还紧紧抱着一枚镶嵌着巨大火欧泊的复古胸针。
看到有人进来,那只嗅嗅不仅没跑,反而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用小鼻子朝他们的方向嗅了嗅,那眼神里居然带着一丝……挑剔和审视?仿佛在评估这两个新来的“两脚兽”身上有没有什么值得它收藏的亮晶晶。
“就是它!”金融司司长指着那只嗅嗅,咬牙切齿。
埃利奥特示意大家保持安静。他没有像其他巫师那样试图用昏迷咒或者束缚咒——那在这种环境下太危险,而且容易伤到嗅嗅和珍贵的财宝。他仔细观察着这只与众不同的嗅嗅。它的体型比普通嗅嗅稍大,眼神更加灵动,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智慧”的光芒。它似乎并不纯粹是为了财宝,更像是在……享受挑战和征服的过程。
埃利奥特缓缓走上前,没有释放任何攻击性魔力,而是调动起体内的德鲁伊祝福之力,散发出一种平和、友善、与自然生物亲和的气息。他蹲下身,与那只嗅嗅保持平视,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嘿,大家伙。这里的‘床’虽然舒服,但不太适合长久居住。外面有更多有趣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想不想去看看?”
那只嗅嗅停止了打呼噜,歪着脑袋,黑豆似的眼睛盯着埃利奥特,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是否可信。它的小鼻子又抽动了几下,仿佛在品味埃利奥特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埃利奥特耐心地等待着,甚至从口袋里(得益于无痕伸展咒)掏出了一小把他在阿尔卑斯山任务中收集的、蕴含着微弱冰雪魔力的闪光水晶碎片,放在掌心,递了过去。
这个举动似乎打动了那只嗅嗅。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抗新奇亮晶晶的诱惑,小心翼翼地爬下金山,迈着矜持的步伐走到埃利奥特面前,用爪子扒拉了几下那些水晶碎片,然后满意地塞进了自己腹部的育儿袋里。做完这一切,它甚至伸出小爪子,拍了拍埃利奥特的手背,仿佛在说“交易达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动用任何咒语,全靠理解和沟通。金融司的巫师们都看呆了。芙蓉站在一旁,嘴角含着笑意,眼神中充满了对埃利奥特这种独特能力的欣赏。
最终,这只被埃利奥特暂时命名为“皮埃尔”(一个非常法国的名字)的独特嗅嗅,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们离开了金库。它没有像普通嗅嗅那样被关进笼子,而是被埃利奥特特许,暂时跟在他身边“协助研究”——当然,前提是它不能再擅自闯入任何金库或私人宝库。皮埃尔似乎对这个安排很满意,经常趾高气扬地蹲在埃利奥特的肩头,用它那挑剔的目光审视着法国魔法部的一切,俨然一副“特使顾问”的派头。
就在埃利奥特逐渐适应这种忙碌而充满新奇的工作生活时,一封来自英国的熟悉信件,由一只看起来格外严肃、带着政府公文气息的谷仓猫头鹰送达了他的临时办公室。
寄信人是伯纳德·伍利,那位与他私交甚笃、洞察世事的英国麻瓜政府内阁秘书。
“亲爱的埃利奥特,”伯纳德的笔迹一如既往的清晰、克制,带着典型的英式含蓄,
“希望这封信能在你于光之城的新岗位上,找到片刻闲暇时抵达。首先,请允许我再次表达对你安然离开那片……嗯,用我们文雅的说法,‘政治气候复杂’的土地的欣慰。你最近的经历,即使透过有限的、被层层过滤的渠道,也足以让人心生寒意。选择跨过海峡,在另一个体系中寻求立足之地,虽然令人遗憾(从英国人才流失的角度),但就你个人处境而言,无疑是明智且完全可以理解的。有时候,远离风暴中心,才能更清晰地观察风向,积蓄力量。(我不得不说,法国人在官僚体系的‘艺术性’上,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尽管他们偶尔过于注重形式而忽略了实质效率,但这或许正适合你现在需要一点‘缓冲’的状态。)”
读到这儿,埃利奥特不禁会心一笑,伯纳德式的吐槽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又带着宽容。
信的内容很快转向了更严肃的话题:
“你或许已经注意到,最近我们这边(指英国)的‘异常活动’报告有所减少。那些穿着黑袍、行事乖张的团体(我们都知道指的是谁),似乎突然变得……安静了。袭击麻瓜的事件显着下降,魔法界的公开冲突也似乎平息了一些。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我这个习惯了应对各种‘噪音’的老官僚,感到一丝不安。根据我们有限的情报分析(这非常困难,你们那个世界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彻底了),这种沉寂不太像是退缩,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动作。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希望你和你那些在霍格沃茨的朋友们,都能保持最高度的警惕。”
埃利奥特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伯纳德的观察与他的预感不谋而合。伏地魔绝不会善罢甘休,这种平静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危险的阴谋。
信的结尾,伯纳德提到了一个私人的消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另外,有件家事想与你分享。我的孙女,吉娜维芙,今年夏天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你也知道她从小就对那些‘不寻常’的事情充满好奇,我们本以为她会欣喜若狂。然而,或许是受到了近期不安全因素的影响,也或许是她母亲的坚持,她最终选择了前往美国的伊法魔尼魔法学校就读。虽然我尊重他们的决定,并且伊法魔尼也是一所优秀的学府,但想到伍利家族与霍格沃茨那点微弱的联系(通过你)可能就此中断,心中不免有些怅然。希望她在新大陆能一切顺利。”
这则消息让埃利奥特有些感慨。连伯纳德这样身处权力核心、对魔法世界有所了解的麻瓜,都因为对安全的担忧而让家人选择了远离英国。这无疑是对当前局势的一种无声控诉。
他将伯纳德的信仔细收好,与之前霍格沃茨朋友们的来信放在一起。这些来自海峡对岸的信息,如同一条条丝线,始终连接着他与那个他出生长大、如今却暗流汹涌的国度。
肩头的皮埃尔似乎对那封信的羊皮纸产生了兴趣,用小鼻子嗅个不停。埃利奥特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目光投向窗外。巴黎魔法部的天空永远是那么明媚,但他知道,远方的阴云并未散去。他所能做的,就是利用这段相对平静的时光,不断提升自己,履行好现在的职责,并随时准备着,当风暴真正来临时,能够拥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
法兰西的日常,在神奇生物的陪伴、芙蓉的并肩作战以及远方友人的牵挂中,平静而充实地继续着。但这平静之下,是愈发清晰的、山雨欲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