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魔法部的日子,如同塞纳河的流水,在表面的平静与光影交错下,悄然向前。最初的震惊、屈辱与对远方亲友的强烈思念,逐渐被一种新的、不得不适应的节奏所取代。埃利奥特·斯卡曼德,这位霍格沃茨的“流亡者”,开始在光之城魔法世界的肌理中,寻找自己的位置。
他的办公室紧邻着芙蓉的,虽然小一些,但同样拥有一面可以俯瞰内部生态园的窗户。房间里已经增添了不少属于他的痕迹:几盆来自生态园、被他用德鲁伊祝福之力稍稍“鼓励”过而长得格外精神的魔法植物;书架上摆着霍格沃茨亲友们的来信(卢娜的信被小心地放在一个衬着软布的木盒里),以及一些他从法国魔法部图书馆借阅的、关于欧洲神奇动物分布与古代凯尔特魔法遗迹的厚重典籍;墙角立着一个架子,上面安静地放置着那根暗灰色的魔杖,只有在埃利奥特需要研究或者进行私人练习时,才会被拿起。
他的工作头衔是“国际神奇动物研究特使”,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初期的工作内容更接近于芙蓉的助手兼特别顾问。芙蓉·德拉库尔,这位曾经在三强争霸赛中惊艳全场的布斯巴顿勇士,如今在法国魔法部展现出了与她美貌相匹配的干练与能力。她似乎有意引导埃利奥特熟悉这里的运作方式。
他们的日常工作常常围绕着生态园里的生物展开。法国魔法部收容或研究着许多与英国不同的神奇动物。埃利奥特凭借其斯卡曼德家族的天赋和德鲁伊祝福带来的独特亲和力,很快就在这方面展现了价值。
他能安抚一只因水土不服而焦躁不安的、拥有彩虹般变幻鳞片的“虹彩树蟒”,让它主动接受检查;他能准确地判断出一窝新孵化的、如同液态金属构成的“秘银史莱姆” 的健康状况,并指出它们偏好的一种罕见地衣;他甚至能通过与一只受伤的、脾气暴躁的“卢瓦尔河角兽”(一种类似独角兽,但角呈螺旋状、性情更为刚烈的生物)的长时间“沟通”(在芙蓉和其他研究员看来,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让后者最终允许治疗师靠近。
芙蓉从一开始的公事公办,到后来逐渐流露出欣赏甚至惊讶。她发现埃利奥特对神奇生物的理解,不仅仅停留在书本或家族传承,更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与自然万物共鸣的深邃。他处理问题的方式,也远比她最初想象的更加沉稳和有效。
“我不得不承认,埃利奥特,”一天下午,当他们成功协助驯养员将一只逃脱的、喜欢恶作剧的“皮克特小精灵”(法国特产,与爱尔兰的不同,更狡猾,擅长变形伪装)引回栖息地后,芙蓉一边擦拭着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一边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道,“马克西姆夫人和拉科斯特司长坚持要给你这个职位,确实是明智之举。你在这里的价值,或许比在霍格沃茨应付那些o.w.Ls试卷要大得多。”
她的语气中带着真诚的赞许,那双湛蓝色的眼眸落在埃利奥特身上时,也少了几分最初的官方距离感,多了几分同事间的熟稔,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位年轻却拥有非凡能力和沉静气质的异性的好奇与兴趣。她会偶尔邀请他一起在魔法部那堪称艺术品的餐厅用餐,介绍一些法国特色的魔法美食(并调侃英国食物的“朴素”);会在巡视生态园时,有意无意地与他并肩而行,讨论某些生物的习性,或者听他讲述在霍格沃茨与纽特爷爷身边的趣事。
埃利奥特能感觉到芙蓉释放的善意和逐渐拉近的距离。他感激她在此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也欣赏她的能力与美丽。但每当他看到窗外陌生的景色,或者摩挲着卢娜的信件,那份深植于心的归属感和某种朦胧的情感,便会让他保持着一种礼貌而清晰的界限。他与芙蓉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在特殊环境下形成的、互相欣赏的工作伙伴和有限的朋友。
就在埃利奥特抵达法国魔法部大约半个月后,一个平静的工作日下午,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理关于“月光闪烁兽”(正是纽特在秘鲁受伤时试图接近的那种生物)的观察笔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埃利奥特头也没抬,以为是芙蓉或者某个研究员。
门开了,但进来的人却让埃利奥特瞬间愣住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紫色的旅行斗篷,但上面的风尘似乎比在威森加摩审判室外时更重了些。他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半月形眼镜后的蓝色眼睛也似乎失去了些许往日的神采,但那睿智和温和的本质未变。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特意来到这间位于巴黎魔法部的小办公室。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宝贵的工作时间,埃利奥特。”邓布利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的沙哑。
埃利奥特猛地站起身:“邓布利多教授!您……您怎么来了?”他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担心是否有法国魔法部的人阻拦,或者这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哦,不必担心。”邓布利多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动作自然地仿佛这里是他的校长室。“我与拉科斯特司长进行了一些……必要的沟通。法国魔法部在某些事务上,暂时还愿意给予我这个老校长一点微不足道的面子。”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
他环顾了一下埃利奥特的办公室,目光在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和书架上的信件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看来你在这里适应得不错。这比我预想中要好得多。”他的目光最终回到埃利奥特脸上,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欣慰、歉意,以及深沉的忧虑。
“埃利奥特,”邓布利多轻声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首先要向你道歉。为我未能在霍格沃茨保护好你,为我在威森加摩未能阻止那场极不公正的审判。我让你,一个本应在学校里安心学习、准备考试的学生,被迫流落异国他乡。这是我的失职。”
埃利奥特心中一震,他从未想过会从邓布利多口中听到如此直接的道歉。他连忙摇头:“教授,这不是您的错。是福吉和乌姆里奇他们……”
“他们的疯狂与不公,并不能免除我的责任。”邓布利多打断他,声音低沉,“我将你,哈利,还有许多年轻的生命,置于这场日益黑暗的风暴之中,却未能给你们提供足够的庇护。这份歉意,是我欠你的。”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那片模拟的、阳光和煦的林地,背影显得有些佝偻。“我来到这里,除了表达歉意外,还需要告诉你一些……正在发生的,而福吉政府竭力掩盖的可怕事情。”
埃利奥特的心提了起来。
邓布利多转过身,脸色凝重:“大约十天前,阿兹卡班遭遇了大规模、有组织的袭击。”
埃利奥特倒吸一口凉气。阿兹卡班!那里关押着英国最危险的黑巫师!
“袭击者手段残忍、计划周密,他们压制了守卫,释放了大量的摄魂怪……”邓布利多的声音带着寒意,“以及,数量惊人的囚犯。”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埃利奥特,一字一句地说道:“ Among them… are bellatrix Lestrange, Rodolphus Lestrange… and Antonin dolohov.”(其中……包括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以及安东宁·多洛霍夫。)
这几个名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埃利奥特的胸膛!莱斯特兰奇夫妇!多洛霍夫!他即使从未亲眼见过他们,他们的名字也早已如同梦魇般深植于他的记忆——他们是伏地魔最疯狂、最残忍的追随者,是当年参与杀害他父母的直接凶手之一!
一股混杂着仇恨、愤怒和冰冷恐惧的战栗感席卷了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们……逃出来了?”埃利奥特的声音有些嘶哑。
“是的。”邓布利多沉重地点头,“和他们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不少危险的食死徒。魔法部损失惨重,但福吉……”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和讽刺,“他下令封锁消息,对外宣称只是一次‘小规模的骚乱’,‘已被迅速控制’。他害怕承认阿兹卡班被攻破、大量食死徒逃脱的事实,因为那将无可辩驳地证明伏地魔已经归来,并且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他宁愿让整个英国魔法界在无知中面临巨大的危险,也不愿承担自己错误政策的后果。”
埃利奥特感到一阵窒息。福吉的愚蠢和懦弱,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那些危险的杀人犯,那些伏地魔的爪牙,此刻正潜伏在暗处,而普通巫师却可能一无所知!
“这个消息……哈利知道吗?”埃利奥特急切地问。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告诉他。他最近的状况……很令人担忧。”校长的眉头紧紧锁起,“他看起来非常疲惫,精神紧张,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询问过他,但他不愿多谈,只是说做噩梦。我猜测可能与他和伏地魔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联系有关,但具体情形,他隐瞒了。”邓布利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显然对哈利没有向他完全敞开心扉感到难过。
“埃利奥特,”邓布利多的目光充满了请求,“哈利需要朋友。他孤立无援,既要面对外部的威胁和魔法部的诋毁,又要独自承受内心的煎熬。罗恩和赫敏在他身边,但他们或许无法完全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你曾直面过伏地魔,理解那种黑暗,也是哈利信任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多给他写信,关心他,鼓励他。让他知道,即使相隔遥远,他并非独自一人。你的支持,或许比我的任何建议都更能给他力量。”
埃利奥特看着邓布利多眼中那深切的忧虑和请求,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会的,教授。我马上就给哈利写信。”
邓布利多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但那笑容很快又被沉重的现实所取代。“黑暗正在加速聚集,埃利奥特。你在这里,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或许也是命运的一种安排。法国暂时还算平静,利用这里的环境和资源,继续提升你自己。你获得的新力量,你对古代魔法的理解,未来都可能成为对抗黑暗的关键。”
他走到门口,再次回头,深深地看了埃利奥特一眼:“保重,我的孩子。无论你在哪里,霍格沃茨永远是你的后盾。我们……都需要做好准备。”
说完,邓布利多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埃利奥特独自一人,站在洒满法国阳光的房间里,心中却充满了来自英伦三岛的凛冽寒风。
父母被害的仇人越狱,伏地魔势力猖獗,福吉政府掩耳盗铃,哈利状态堪忧……一个个沉重的消息压在他的心头。他走到窗前,看着生态园里那些悠然自得的魔法生物,感觉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书桌前,摊开了羊皮纸。他必须先给哈利写信。然后,他需要更努力地钻研,更快速地成长。流亡的平静时光或许即将结束,真正的风暴,正在步步紧逼。他必须尽快拥有足以直面风暴的力量,为了逝去的父母,为了陷入困境的朋友,也为了那个在远方等待着他的、有着银灰色眼眸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