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站在证人席上的“卡思伯特·莫里斯”身上。他身姿笔挺,灰色的制服一丝不苟,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忠诚雇员”的沉痛。
“莫里斯专员,”乌姆里奇的声音带着诱导性的甜腻,“请如实告诉威森加摩,昨晚发生了什么?是否是被告斯卡曼德,主动并且使用了危险的魔法袭击你们?”
“莫里斯”微微颔首,他的声音平稳、低沉,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毫无波澜的语调,但措辞却极为阴险:“部长先生,各位成员。昨晚,我们正在执行乌姆里奇高级调查官依法下达的命令,过程虽然遇到抵抗,但我们始终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克制,只使用了最低限度的束缚咒语,旨在控制局面,而非伤害。”
他先将自己一方塑造成执法的典范,然后话锋一转:
“然而,被告埃利奥特·斯卡曼德的介入,彻底改变了性质。他并非简单地加入混乱,而是展现出了……令人震惊的、高度组织化的攻击性。他的第一个咒语,并非警告或尝试分离双方,而是直接针对我们当中魔力最强的成员(意指他自己),使用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兼具物理冲击与魔力侵蚀的复合魔法,精准地解除了我的武装。”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埃利奥特,带着一种仿佛在看某种危险实验品的审视:“这绝非临时起意或惊慌失措下的反应。那咒语的复杂程度、施放速度以及对时机的把握,都显示出事先的……深思熟虑和针对性训练。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后续的表现。”
“莫里斯”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仿佛在陈述可怕事实的凝重:“在面对我同事们的合法制伏时,他展现出了与年龄和在校生身份完全不符的战斗素养。他的铁甲咒能扭曲、反弹甚至吸收我们的咒语能量;他的缴械咒轨迹刁钻,仿佛能预判我们的每一个动作;他甚至能利用环境,将积雪和岩石瞬间转化为致命的障碍或武器。”
他抬起眼,直视着福吉,语气变得极其严肃:“部长先生,各位成员,请恕我直言。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五年级学生在‘自卫’时能展现出的能力。这更像是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精通战斗魔法、并且对自身力量掌控达到惊人程度的……战斗巫师的所为。我无法确定其力量的具体来源,但其表现出的特质——高效、精准、冷酷,与我们档案中记录的某些极端分子或……黑魔法实践者的行为模式,有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我强烈怀疑,他要么接受了校外不明势力的训练,要么……接触了某些被禁止的、危险的知识体系。”
“黑魔法训练?!不明势力?!”
这番指控比直接的“黑巫术”更恶毒!它巧妙地利用了埃利奥特确实远超常人的实力和那根特殊魔杖的效果,通过移花接木,将“保护师长”扭曲成了“受过特殊训练的战斗巫师”,将“天赋异禀”暗示为“接触危险知识”!既避开了难以证实的“黑魔法”具体形态,又成功地在所有威森加摩成员心中种下了怀疑和恐惧的种子!
乌姆里奇立刻尖声附和:“听到了吗?连亲身经历的一线专员都证实了!斯卡曼德拥有危险的、来源不明的力量和行为模式!他就是一个潜伏在霍格沃茨的不稳定因素!必须严惩!”
福吉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和“必须铲除”的混合表情,他猛地一拍桌子:“证据已经非常清晰!斯卡曼德不仅袭击官员,其力量来源和战斗模式更是充满疑点,对魔法社会构成潜在威胁!现在进行表决!赞成指控成立的,请举手!”
“这是扭曲事实!”西里斯·布莱克怒吼道,“他在污蔑!”
邓布利多也再次试图发言:“部长先生,单凭主观臆测和未经证实的关联就定罪,这是司法的不公……”
但福吉和乌姆里奇一党根本不给机会。乌姆里奇第一个举手,福吉派系的成员紧随其后,一些被“莫里斯”那番阴险指控吓到的中立成员,在犹豫后也举起了手。票数再次超过半数。
福吉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轻松(解决了麻烦)和残忍(惩罚了挑战者)的表情,用力敲下木槌:
“本庭宣判,被告埃利奥特·斯卡曼德,罪名成立!判处其前往阿兹卡班监禁三个月!立即执行!”
“阿兹卡班?!三个月?!”
西里斯·布莱克如同被激怒的雄狮,猛地想要冲上前,却被两名傲罗死死拦住。他双目赤红,发出愤怒的咆哮:“福吉!你这个蠢货!你怎么敢?!他还是个学生!你们这是谋杀!”
弗立维教授气得浑身发抖,尖声抗议:“这不公正!这是迫害!”斯普劳特教授泪流满面,几乎站立不稳。海格发出痛苦的呜咽,巨大的拳头紧紧攥起。前来作证的哈利、罗恩、赫敏等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他们想喊,却被法庭的肃穆气氛和傲罗的目光压制。
埃利奥特坐在被告席上,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想到对方的诬陷如此狡猾阴毒,完全利用了信息的偏差和人心中的恐惧。他看着两名傲罗拿着冰冷的魔法镣铐向他走来,知道自己恐怕在劫难逃。
就在这时,审判室的黑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傲慢的气势。
门口站着芙蓉·德拉库尔,她银发如瀑,身着一套剪裁极其合体、用料考究的深蓝色傲罗制服(与英国傲罗的实用风格迥异,更显优雅与权威),身姿挺拔如模特。而她身边,是一位留着精心修剪的山羊胡、戴着金丝边眼镜、身穿绣有繁复金线的深紫色外交官袍的男巫,他手持一根闪烁着魔法光泽的乌木权杖,神情倨傲,仿佛踏入的不是最高法庭,而是某个乡下集市。
他们的出现,再次让全场静默。
那位法国外交官甚至没有等福吉发问,便用带着浓郁巴黎口音、语速略快的英语开口,声音在魔法放大下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请原谅这小小的打扰,福吉部长——以及,嗯,这里的诸位。”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审判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我是法国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法比安·德·拉科斯特(Fabien de Lacoste)。我身旁这位,是我国魔法生物管理与控制司新晋的特聘顾问,德拉库尔女士。”
他顿了顿,用手中权杖轻轻点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我们刚刚——就在隔壁享用一杯还算能入口的咖啡时——偶然听闻了这里正在进行的,一场关于埃利奥特·斯卡曼德先生的……嗯,颇具‘英伦特色’的审判。” 拉科斯特司长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这促使我们不得不中断休息,前来纠正一个……令人遗憾的误解。”
他向前一步,目光落在埃利奥特身上,然后转向福吉,脸上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却毫无暖意的笑容:“我谨代表法兰西魔法共和国,正式通知您及诸位:鉴于斯卡曼德先生在其家族领域——神奇动物学——所展现出的、连我们都为之侧目的非凡潜力,以及为了促进欧陆魔法文明的交流与发展,我国魔法部已于今日凌晨,正式聘任埃利奥特·斯卡曼德先生为 ‘法兰西魔法部荣誉专员暨国际神奇动物研究特使’。”
一名随从适时地呈上一份用深蓝色天鹅绒衬底、盖着巨大法兰西魔法部银色百合花纹章的特聘书。拉科斯特司长甚至没有亲自去拿,只是用权杖指了指。
“根据《国际巫师联合会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第七条,以及法英两国……嗯,尚且有效的《梅林-查理曼互助协定》补充条款,”拉科斯特司长念出这些条约时,语气带着一种仿佛在提醒对方基本常识的优越感,“斯卡曼德先生作为我国魔法部正式聘用的荣誉专员,自聘用生效起,即享有完全的外交豁免权。这意味着,贵国任何司法机关——无论级别高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福吉和审判席,“对其的任何刑事指控及判决,均属无效,并应立即无条件撤销。”
外交豁免权!
福吉的脸色瞬间从得意变成了猪肝色,他张大了嘴巴,手指颤抖地指着拉科斯特司长:“你……你们……这是干涉英国内政!”
拉科斯特司长微微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福吉,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干涉?亲爱的福吉部长,我们只是在履行国际公约,保护我国魔法部的合法雇员免受……嗯……‘不公正’的司法程序困扰。毕竟,”他轻笑一声,环顾这间阴森的审判室,“维护基本的外交准则和……司法公正的‘表象’,对维护国际魔法社会的稳定,还是有点用处的,不是吗?还是说,大不列颠魔法部已经准备单方面撕毁这些由梅林和查理曼大帝的精神所共同奠定的古老协议了?”
这番连消带打,既援引了国际法,又狠狠讽刺了英国魔法部此次审判的“不公正”,还把问题拔高到了撕毁国际协议的高度,让福吉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真的发作。
芙蓉此时走上前,她甚至没有看乌姆里奇和福吉一眼,直接对埃利奥特伸出手,语气坚定而带着一丝安抚:“埃利奥特,这里的空气充满了腐朽和愚蠢,不适合你。法国的阳光和布斯巴顿的图书馆,才是你这样的天才应该待的地方。跟我们走。”
绝处逢生!埃利奥特瞬间明白了局势。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站起身。他看向西里斯,快速而低声地说:“西里斯,告诉我爷爷奶奶,我很好,让他们保重!”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对旁边一位看起来稍微友善些的傲罗(金斯莱·沙克尔,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说:“能借我一张羊皮纸和一支笔吗?就一分钟!”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埃利奥特就着傲罗提供的木板,仓促地、飞快地写下几行字:
“卢娜,
突发变故,我必须立刻离开英国。
别担心,我很安全,去了法国。
保护好自己,等我消息。
—— E.S.”
他将这张墨迹未干的字条塞给西里斯,重重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走到了法国魔法部的队伍中,站在了芙蓉身边。
拉科斯特司长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对着脸色铁青的福吉和目瞪口呆的威森加摩成员们,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却充满了讽刺:“那么,感谢诸位的……‘款待’。我们就此告辞,不打扰诸位继续……嗯,维护贵国的‘稳定’与‘安全’了。”
说完,他率先转身,芙蓉对埃利奥特投去一个“跟我来”的眼神,法国一行人便带着一种仿佛赢得了又一场外交胜利的姿态,簇拥着埃利奥特,无视身后那片死寂和愤怒的目光,径直离开了这间阴冷的审判室。
埃利奥特·斯卡曼德的霍格沃茨时代,以这样一种充满屈辱、不公,却又带着戏剧性转折的方式,戛然而止。他踏上了前往法国的路途,身后留下的是朋友的担忧,师长的愤慨,以及英国魔法部一片狼藉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