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地奇世界杯的狂欢之夜以一场噩梦般的骚乱告终。在确认所有孩子都安然无恙后,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慌攫住了大人们的心。陋居虽然温暖,但其防护措施显然不足以应对如此明目张胆的黑暗威胁。在邓布利多(通过凤凰福克斯送来了一封简短的信件,表示“已知悉,并建议加强防护”)的间接建议下,以及亚瑟·韦斯莱和西里斯·布莱克的共同商议下,一个临时决定迅速达成:所有涉及的核心家庭成员,暂时转移到德文郡的斯卡曼德庄园。
于是,格里莫广场的阴郁、陋居的喧闹,都被斯卡曼德庄园相对偏僻的地理位置和纽特、蒂娜多年来经营的、不显山露水却异常稳固的魔法防护所取代。庄园的客房和客厅里临时搭起了床铺,挤满了韦斯莱一家(除了已经回去埃及的比尔和已回罗马尼亚的查理)、哈利、赫敏、西里斯、卢平,以及稍后由谢诺菲留斯陪同前来的卢娜(谢诺菲留斯在确认女儿安全后,又匆匆离开去继续他的“研究”,但同意卢娜留下)。原本宽敞的庄园顿时显得热闹非凡,却也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紧张气氛。
第二天清晨,这种紧张气氛被猫头鹰送来的《预言家日报》彻底点燃了。
餐厅的长桌上,几乎每个人面前都摊开了一份报纸。头版那巨大而刺目的标题和动态照片——燃烧的帐篷、奔跑的人影、以及天空中那缓缓旋转、吐出蟒蛇的翠绿色骷髅(黑魔标记)——让昨晚的恐怖记忆再次鲜活起来。
魁地奇世界杯庆典遭恐怖破坏,魔法部紧急处置
黑魔标记惊现夜空,恐慌笼罩营地,多人受伤
西里斯一把抓过报纸,迅速扫了一眼报道内容,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将报纸扔回桌上:“‘反应迅速’?‘控制局势’?他们管克拉布和高尔那两个蠢货被一个四年级学生撂倒叫‘控制局势’?真是天才!”
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哈利、罗恩、赫敏、金妮、弗雷德、乔治,还有坐在埃利奥特身边的卢娜,都围拢过来。韦斯莱先生和莫丽脸色凝重,卢平则默默地推了一份报纸到蒂娜和纽特面前。
报道极力渲染了比赛的盛况和骚乱的突发性,着重强调了傲罗们的“英勇”和魔法部后续处理的“高效”,对于食死徒的暴行则用“少数前食死徒余孽制造的混乱”轻描淡写地带过,伤亡情况更是被模糊地描述为“部分人员受到惊吓,有数人轻伤”。
“他们根本没提钻心咒!”赫敏气愤地说,声音有些发颤,“也没提他们是怎么对麻瓜……”她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昨晚的混乱中,他们远远看到了一些麻瓜露营者被食死徒用悬浮咒吊在半空中,扭曲成滑稽的姿势,供那些戴着兜帽的暴徒取乐。
“看看这个,”乔治(或者是弗雷德?)指着报纸第三版的一个小方块,“这里倒是提到了麻瓜。”
那是一个简短的边栏,标题是:《麻瓜管理员一家受惊吓,魔法部已进行记忆修改》。内容极其简略,只说营地附近的麻瓜管理员罗伯茨先生及其家人在骚乱中“受到一定惊吓”,魔法部相关司局已“妥善处理”,并实施了“必要的记忆修正”,确保《保密法》得到维护。
“一定惊吓?”罗恩难以置信地重复,“我亲眼看到他们被倒吊着,那些食死徒还一直在大笑!”
就在这时,埃利奥特翻到了报纸的第四版,他的目光瞬间被一篇风格迥异的报道吸引了过去。那标题措辞严谨,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问责意味:
严重管理失能导致跨界事件升级,麻瓜公民遭蓄意酷刑
——魔法部特别联络员伯纳德爵士发表严正声明
“听听这个。”埃利奥特的声音让餐厅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这篇专访:
【本报讯】(特约评论员) 在昨日晚间发生于魁地奇世界杯营地的、被魔法部轻描淡写为“混乱”的恶性事件中,一起性质极为恶劣的罪行被有意忽略:营地附近的麻瓜管理员,阿奇博尔德·罗伯茨先生,连同其妻子及两名年幼的子女,并非如官方所称仅“受到惊吓”,而是遭到了多名食死徒有组织的、持续性的非法拘禁与残酷折磨。据目击者证词及我方后续了解,罗伯茨一家被反复使用悬浮咒升至高空并旋转、鞭打,其过程充满羞辱性与虐待性,导致罗伯茨先生多处软组织损伤、轻微脑震荡及严重的精神创伤,其家人亦遭受巨大心理冲击。
“梅林啊……”莫丽·韦斯莱捂住了嘴,脸色煞白。金妮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臂。
埃利奥特继续念道,伯纳德爵士的声音通过魔法记录,冷静得如同冰原下的暗流:
记者: 伯纳德爵士,对于罗伯茨一家人的遭遇,您有何评论?
伯纳德爵士: 评论?不,这不是需要“评论”的事情。这是需要明确“定性”的事件。这是一起严重的、由魔法社会内部极端分子实施的、针对无辜麻瓜公民的酷刑行为。而魔法部,在拥有充分预警能力(考虑到此类国际性活动历来是高风险目标)和事后完全知情的情况下,在其官方通报中,选择了系统性隐瞒事实、淡化事件性质。将“蓄意酷刑”描述为“受到惊吓”,这不仅仅是失职,(他的语气加重,每个词都像冰块砸在玻璃上)这是对受害者极大的不尊重,是对暴行的变相纵容,更是对魔法部自身宣称的法治与公正原则的公然背叛。
餐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埃利奥特朗读的声音。
记者: 您认为魔法部在哪些环节出现了问题?
伯纳德爵士: 从活动安保规划的初始阶段,就存在致命的傲慢与疏忽。他们假设暴力只会局限于巫师内部,假设《保密法》是一面单向的、只要求麻瓜无知的墙壁,而魔法部无需为墙壁另一侧可能被波及的无辜者承担任何实质性的保护责任。这种假设是荒谬且危险的。具体到本次事件,预警机制完全失效,现场应对迟缓且混乱(根据我方交叉验证的信息,傲罗主力被吸引至核心骚乱区,对边缘地带的系统性侵害反应不足),事后则试图用“记忆修改”这块万能抹布来擦掉一切痕迹,包括他们自己的管理责任。这是一条从规划到执行再到事后处理的、完整的责任链失守。
他的措辞极其直白,毫不留情地撕碎了魔法部试图编织的伪装。
记者: 魔法部可能会辩称,他们已经按照《保密法》处理了后续……
伯纳德爵士: (打断记者,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尖锐)《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的宗旨,是保护两个世界免受彼此未知危险的侵害,而不是为某一方管理失能、放任其公民遭受酷刑提供开脱的借口!将罗伯茨一家遭受的苦难简单地归结为一个需要被“修改”掉的“麻烦”,这是一种道德上的麻木不仁!我们现在面临的,不仅仅是一个治安事件,而是一个严重的、涉及跨维度人权与政府责任的丑闻。魔法部必须回答以下几个问题:第一,为何在明知有高风险团体活动的情况下,未对邻近麻瓜区域部署专项保护?第二,为何在事件发生后,试图隐瞒暴行的真实性质?第三,除了修改记忆,魔法部计划如何追究施暴者的全部罪责(包括他们对麻瓜犯下的罪行)?以及第四,最重要的是,他们将采取何种具体、可验证的措施,确保此类因其管理失能而导致的、针对麻瓜的极端暴力事件不再发生?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平缓,但更加冰冷:“我需要提醒福吉部长的是,我们之间初步建立的沟通渠道,是基于相互尊重和共同解决问题的诚意。如果一方连基本的事实都无法正视,连保护无辜者(无论其是否拥有魔力)的基本责任都选择回避,那么这种沟通的基础将不复存在。我对‘遗憾’和‘谴责’这类空洞的词汇不感兴趣。我要求看到的是实质性的行动、彻底调查的报告、以及明确的责任承担。否则,我方将不得不重新评估与魔法部当前合作模式的有效性与可持续性。”
访谈到此结束。伯纳德爵士的发言,没有咆哮,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威慑力。他将事件定性为“酷刑”和“丑闻”,指责魔法部“隐瞒”、“纵容”、“背叛原则”,并且直接威胁到了双方刚刚起步的合作关系。这是一种典型的Ym\/Ypm风格——用最礼貌的措辞,发出最凶狠的最后通牒。
“哇哦,”弗雷德(这次可以肯定是他)吹了声口哨,“这位麻瓜秘书……真带劲!”
“他说的每句话都钉在了点子上。”亚瑟·韦斯莱喃喃道,脸上混合着钦佩与忧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番指责会在魔法部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果然,在报纸的最后一版,他们找到了魔法部的紧急回应,依旧由福吉和乌姆里奇联合署名。声明开头依旧是惯例的谴责和慰问,但语气明显更加慌乱和 defensive(防御性):
“……对于罗伯茨先生一家的遭遇,魔法部深表同情与遗憾。经进一步核查,该事件系少数极端分子针对麻瓜的个别恶劣行为,不能代表魔法社会的普遍态度……魔法部始终致力于保护所有公民,无论其出身……关于事件具体细节,仍在调查中,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社会恐慌,暂不宜过度渲染……记忆修改措施是《保密法》框架下的标准操作流程,旨在最大程度减少对麻瓜社会的干扰……”
声明接着话锋一转,开始攻击伯纳德爵士:
“……我们注意到有个别来自非魔法界的人士,在不完全了解我魔法界法律、传统及复杂现状的情况下,发表了不负责任的、夸大其词的言论,试图干涉魔法部内部事务。这种言论无助于解决问题,只会制造对立与误解……魔法部有能力也有决心独立处理此次事件,维护魔法界的稳定与安全……我们呼吁各界保持理性,信任魔法部的专业判断与处置能力……”
通篇回应,回避了伯纳德提出的所有具体问题,将“酷刑”淡化为“个别恶劣行为”,将问责扭曲为“不了解情况的干涉”,试图用“维护稳定”、“专业判断”等大帽子压人,充满了乌姆里奇式的虚伪与推诿。
“他们根本不在乎!”哈利愤怒地说,拳头攥得紧紧的,“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官位!”
“福吉害怕承认任何可能指向伏地魔回归的迹象,”西里斯阴沉地说,“所以他宁可把一切都压下去,哪怕这意味着忽视无辜者遭受的苦难,哪怕这意味着背叛他自己的职责。”
卢平叹了口气:“伯纳德爵士把问题摆在了台面上,但福吉和乌姆里奇选择把台布连同问题一起扯掉。”
埃利奥特放下报纸,看向窗外斯卡曼德庄园宁静的草地。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有坚固的防护,有家人的陪伴。但外面的世界,正被谎言、恐惧和官僚的推诿所侵蚀。伯纳德爵士的锋刃虽然犀利,却似乎难以劈开魔法部那厚重的官僚壁垒。他知道,霍格沃茨即将开学,而学校从来不是隔绝现实的象牙塔。今年的四年级,注定要在这种日益紧张和对立的气氛中开始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魔杖,感受到体内古代魔力的平静流淌,心中那份守护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定。无论外界风雨如何,他必须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身边这些珍贵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