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须早作决断。\"
身旁风尘仆仆的青年沉声开口,正是其弟士壹。
\"传令下去,即刻召回士武。全城 ** ,所有外族人等暂押监牢,敢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士燮眼中寒芒闪动,迅速下达军令。若在往日,这般铁血政令他未必敢下——城中异族近六万之众,汉人仅五六千,十比一的悬殊比例极易引发 ** 。然今日不同,城中平白多了三千余汉人青壮,使汉人总数增至万余。有此底气,纵使血洗全城异族也在所不惜。
\"另发紧急征召令:凡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汉人男丁,即刻入伍待命。\"
第二道军令接踵而至。
\"遵命!\"
士壹稍显犹疑,仍立即领命而去。
随着军令下达,整座州府瞬间进入战时状态:四门紧闭,街市肃清,成群南蛮异族被押往集中关押区。这般蛮横举措若在平日必遭激烈反抗,而今日这些异族却出奇地配合。
当刘耕行至长街,只见兵卒押解着一队队异族百姓穿行而过,整座城池笼罩在诡异而紧绷的氛围中。显然有大事发生。他虽心中疑惑,终究按捺住了打探的念头——麾下六千精锐虽不足以逐鹿天下,但保全身家性命却是绰绰有余。
他的这些农夫,都是关键时刻能替他挡刀送命的死士。
刘耕余光扫向身后,王一、王二寸步不离,距离不过两步,四周还散布着其他心腹农夫,确保他万无一失。
至于太守府的意图,他并不担忧。这些日子虽未深交,却也能感受到士燮并无加害之意,否则以他这失势皇子的处境,原主早该命丧黄泉了。
此刻他真正在意的,是士燮突然召见的缘由。
一个无权无势、遭皇室厌弃的皇子,还能有什么价值?大汉四百年基业,最不缺的就是刘姓宗亲。
尤其东汉光武中兴后,龙椅上换过多少支皇族血脉?他这所谓\"大皇子\"的名头,不过是空壳罢了。
揣着这份疑惑,他的身影已至太守府门前。
甫一入内,气氛便与往日迥异——本该文吏往来的府衙,竟处处可见持戈甲士。
待见到全副武装的士燮时,刘耕瞳孔微缩:\"太守这是......?\"
\"殿下。\"士燮毫不绕弯,\"交州即将生乱,臣已在广州备好退路,请殿下即刻启程避险。\"
按士燮预想,这落魄皇子听闻战乱将至,早该仓皇逃命。
可眼前的青年却蓦然蹙眉,沉默数息后抬眸:\"太守此言何解?莫非南疆有变?\"
那目光竟与沙场老将般沉静,反教士燮一怔,鬼使神差答道:\"南蛮祝融氏纠集十五部叛乱,连破三县......\"
————————
(士燮开口说话时,目光紧盯着刘耕,想看看这位秦王殿下刚才的沉默是不是因为没听明白。
然而结果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这位殿下既没有惊慌,反而露出思索的神情。
事实上,刘耕确实在思考。
他大概明白了之前城中的异状是怎么回事。至于南蛮入侵,祝融部落联合十几个部落攻打大汉,也不是什么特别意外的事。大汉压制周边异族数百年,对方反扑一下也算正常。
即便他对三国历史知道得不多,也清楚这段时期虽然内部争斗激烈,但对外征战同样频繁。董卓镇服羌族,公孙瓒击退鲜卑,曹操平定乌桓,孙吴 ** 百越,就连刘备也曾收服南蛮。
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三国混战尚未全面爆发,异族叛乱也算不上稀奇。
至于担忧?
说实话,他并不担心。除非对手是匈奴或鲜卑这种和大汉缠斗几百年的宿敌,他或许会谨慎些。但南蛮……他确实没放在眼里。
比起顾虑,他此刻想的是另一件事——如何利用这次机会获取更大利益,同时加快自己的发展速度。
眼下,粮食自然是越多越好,但黄金同样不可或缺,毕竟只有黄金才能建造兵营。
除此之外,他需要影响力,也需要自己的地盘。按照帝国时代的发展逻辑,地盘至关重要。虽然现在依托州府能保障安全,但发展也受到限制。如果能拥有一块自己的领地,情况会好得多。
而此刻,正是机会。
寻常时候,哪怕他想扩张,士燮这一关也不好过。任何时候,皇子私下培植势力都是大忌。他想暗中发展,就必须得到士燮的默许。
过去一直未能如愿,但如今时机已至,若成功不仅能获得士燮的默许,更能赢得其鼎力相助。
最关键的,他能一劳永逸地将交州变成自己的根基之地。
此时的士燮尚不知晓,刘耕的算盘已经打到了自己头上。
尽管对刘耕的反常有所疑虑,但他原本的谋划并未动摇。
「殿下,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便遣人护送您出城。」
这番话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
面对士燮直白的言语,刘耕并不介意。他收敛眉头,神情郑重,目光坚定地直视士燮,朗声道:
「士太守,身为汉室皇子,岂能不战而逃?区区南蛮贼寇,岂能辱我大汉!请勿多言,本王誓与城中百姓共进退!」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慷慨激昂。
自然,刘耕并非一时冲动——他自有底气。这番话其实是特意说给士燮听的。
要获得士燮支持,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若依旧像从前那般无用,必然行不通。此举或许成效有限,却是最佳突破口。
果然,刘耕的话让士燮短暂失神。
虽然仅是片刻,但对刘耕而言,已经足够。
「另外,士太守不必过于忧虑。近日本王收留了不少流民,本为修筑府邸所用。如今州府告急,可将这些壮丁调派协防。区区数万南蛮军,想来也难攻破城池。」
他继续补充道。铺垫这许多,全是为了此刻。
无论在何时何地,实力才是根本。
纵使说了千言万语,他终究是个失势皇子。唯有手握实权,才能赢得重视,才有资格谋划更多。
那六千名精壮汉子,正是刘耕的底气所在。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士燮看到,自己有能耐集结更多力量。
士燮终究会做出抉择,这亦是乱世豪族的宿命。
天下大势已日渐明朗,稍有眼力者皆能察觉,各大世家纷纷押注未来。此刻刘耕所求,正是要士燮将筹码压在自己身上。他对此颇有信心。
若能得士家相助,其一可迅速建立根基之地,此后便能专心发展实力;其二则可完成最初的资本积累。虽士家在诸世家中不算显赫,但终究是百年望族,若能倾力支持,对其初期发展大有裨益。
......
\"殿下贵体金枝,岂可轻涉险地!\"
士燮沉声劝阻,对刘耕所言不以为意。那区区二三十流民,他早已知晓。在此刻州城数千流民中,实在不值一提。
但他显然错判了形势。
刘耕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这位代太守,转而吩咐身旁的王一:\"让弟兄们在太守府前集合,请太守大人过目。\"
语气虽温和,意识中已向农民部队下达集结指令。
\"遵命!\"
王一行礼告退,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太守大人稍候片刻。\"
刘耕含笑相邀。士燮虽心生疑惑,却也感受到这位秦王并非戏言。
\"也罢。\"士燮勉强应允,\"但请殿下谨记,一刻钟后必须离开。\"
他望着渐沉的暮色,心中盘算着南蛮军队将至的危机。刘耕未置可否,只是静候佳音。
对常人而言,短时间内集结分散人手难于登天。但对拥有系统的刘耕而言,只需一个意念足矣——这堪称打破时空限制的逆天之能,虽尚未在战场上显现其真正价值。
暮色愈浓,一刻钟转瞬即逝。就在时限将至之际,太守府外突然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如潮水般由远及近......
“大人,府外聚集了大批人马。”一名士卒匆忙上前禀报。
“多少人?”士燮猛然转头,目光扫过刘耕,声音里透着诧异。
刘耕方才派人调集部众,莫非...
“约有两三千之众。”“是否要驱散他们?”士兵语气沉重。
此刻士燮已听不进任何话语,脸上写满震惊。
刘耕却从容不迫:“太守,请随我出去看看吧。”
“好...好!”士燮慌忙应道,快步跟了出去。
府门外黑压压站满了精壮汉子,规模堪比一座书院的学生。见刘耕现身,众人齐声行礼:“拜见主公!”
两千余人的呼喝虽不整齐,却铿锵有力。这般阵势令士燮心头剧震。
他猛然想起近来州府突然增多的青壮——莫非都是眼前这位的手笔?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位被废黜的皇子如何在失去母族势力后,还能暗中聚集如此多人马?
要知道交州向来人烟稀少,突然出现这么多精壮男子,除了这位皇子的安排,再无其他可能。这些汉子稍加操练,便是虎狼之师。
士燮暗自心惊:这位哪里是什么废皇子?这份手段魄力,只怕当今天子也未必及得上。在母族势力被连根拔起的情况下,竟能暗中经营至此...
士阶堂内,两千四百名精锐整齐肃立。刘耕负手而立,目光灼灼地望向交趾太守:“若府君有需,一日之内可再调三千劲旅,届时兵员可达六千之众。”言语间带着从容笑意,却暗含锋芒。
士燮须发微颤,脊背渗出细密汗珠。这位秦王殿下分明是在下最后通牒——眼前黑压压的甲士就是最直白的威胁。他深知,但凡此刻说出半个不字,明日岭南通缉令上就会多出\"南蛮袭杀太守\"的罪名。
檀香在青铜炉中静静燃烧,刘耕指尖轻叩案几。交州这块战略要地,他势在必得。留给士家父子的选择简单明了:要么登上秦王的战船,要么随交州古城池一同化为齑粉。
\"殿下好大的手笔。\"士燮强自镇定,官袍下的双手却攥得指节发白:\"只是如此阵仗,恐怕洛阳那边......\"
话未说完,忽觉脖颈微凉。但见刘耕似笑非笑地把玩着鎏金 ** ,寒光映照在太守苍白的脸上。\"府君多虑了。\"秦王声音温润如玉,\"父皇既要本王镇守南疆,招募些戍边将士有何不可?\"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骤然而至。士燮想起灵帝处置窦武时的狠辣手段,又瞥见廊下影影绰绰的持戟甲士,终于躬身长揖:\"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雨幕中,刘耕的玄色王服猎猎作响。他望向北方洛阳的方向,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鸿都门学培养的棋子,是时候发挥真正作用了。
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此刻的他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若是不合作,且不论眼前的秦王是否会取他性命,单是朝廷那边就无法交代。
身为交州太守——哪怕只是暂代——那也是堂堂太守。
若说对秦王招兵买马之事毫不知情,谁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