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全力对付匈奴。即便以赵国边军之强,也只能被动防守。在我大秦进行灭国之战时,匈奴更是猖狂南下劫掠。\"
秦王突然拍案而起:\"如今大秦一统天下,匈奴单于头曼竟敢与寡人平起平坐!这数十万骑兵盘踞河套,北上可入北地,南下能行劫掠,真是狂妄至极!\"
\"河套!河套!\"秦王目光如炬,\"终有一日,寡人要让他们溃不成军,仓皇逃命!今日之嚣张,他日必当百倍偿还!\"
蒙恬愤然道:\"王上,匈奴人竟敢如此轻视大秦!如今中原一统,正是我们收拾他们的良机。\"
扶稣谨慎进言:\"父王,或许匈奴人正因恐惧,才用这些小伎俩意图麻痹大秦?\"
\"无论其意图如何,\"秦王斩钉截铁地说,\"为确保关中安全,从战略角度看,河套必须掌握在大秦手中!今日召见你们,正是为此事。扶稣,组建黑羽铁骑就是为了对付匈奴。即便只是个名号,也要让匈奴人闻风丧胆!\"
《边境军略》
除河套外,河西走廊更是战略要冲。此二地若被突破,敌军可直捣关中腹地,其战略价值不言而喻。
待骑兵建制完备,寡人将令其协同北方军团北上草原,发动旷世之战,誓要荡平匈奴!这北方军团统帅之位,非蒙卿莫属。关中军务暂且搁置,北疆防务方为根本。
若真让匈奴突破防线杀入关中,届时再动用关中军团,那我等三人岂不沦为天下笑柄?三大军团若挡不住匈奴,寡人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间!
\"王上明鉴,臣等更丢不起这个脸。若真至此,北方将士唯有以死谢罪!\"蒙恬以袖掩面。
\"倘若装备精良都挡不住匈奴,不如解甲归田!\"扶稣摇头苦笑。
\"公子,定要将匈奴彻底击溃!\"
\"父王,待骑兵成型,是否该夺取河西走廊?此地若在匈奴手中,终为大患。\"
\"骑兵未成,谈何河西?河套之危更甚,如利剑悬顶,必须先行解决!蒙卿,北方军团就托付与你了。咸阳城外五十万大军皆归你节制,其中包含公子所求骑兵。如何选拔,你二人自行商议。\"
\"父王,骑兵当选精锐中之精锐,如此方显雷霆之势!\"
\"公子莫非要把五十万精锐尽数抽空?\"蒙恬瞠目。
\"蒙将军此言差矣。骑兵强则军团强,给我些精锐,还你场场胜仗!\"扶稣巧言游说。
\"听着在理,又似有诈...\"
\"北方军团既占大头,分些兵马又何妨?\"
\"够了!\"秦王忍俊不禁,\"你这小子诡计多端,当蒙卿好糊弄?\"
\"哈哈哈!\"蒙恬大笑。
\"蒙将军这是...\"
\"公子说过,明人不做暗事。选拔之事,咱们从长计议。\"
\"蒙卿先退下吧。\"
\"臣告退。\"
蒙恬躬身行了礼,后退两步,转身走出御书房。
房间里只剩下秦王与扶稣二人。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扶稣心中不安,他试探地开口:“父王,可还有吩咐?”
“无。”
这简短的回答反而让气氛更加凝重。扶稣垂下眼帘,虽不明缘由,但先低头总不会错。余光里,他瞥见秦王踱步的身影。
“父王,当真无事?”
“无事,寡人走走。”
扶稣额头渗出细汗,立即俯首:“儿臣知错!”
“错在何处?”
“儿臣……”扶稣一时哑然。
“答不上来?不知自己错在何处?那便是寡人错了罢!横竖在你眼里,寡人不过是个专断之人,那寡人向你赔罪可好?”
秦王语声平和,听不出喜怒,可扶稣知道,这话里藏着刀。
“父王无过,是儿臣有错!”
“既认了错,却说不出缘由,是何意?轻则敷衍搪塞,重则欺君罔上!你说是与不是?”
“儿臣不敢!”
“不敢?跪下!”
秦王声调骤冷。扶稣双膝重重触地。
“近日见你伤势未愈,倒是愈发轻狂,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扶稣背后冷汗涔涔,脑中飞速回想这几日的言行,却寻不出纰漏。
“听着,阴阳家讲求‘世有本源,分阴别阳’,阴阳二者,相克亦相生。其间关键,便在于‘平衡’二字。”
秦王负手而立,声音沉缓。
“可这简单的‘平衡’,却是 术中最难掌控的一点。朝堂之上,无人是蠢材。你自以为所得,必有所失。当你以为能将群臣收入掌中时,焉知不是他们早已织就罗网?”
“若为人君,要学的、要做的很多,但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这‘平衡’。你须得睁大眼,细看,细学。”
“你以为,君王当真是天下最恣意之人?生杀予夺,便能随心所欲?”
扶稣谨慎答道:“或许未必事事顺意,但执掌天下杀伐之权,便是君王之威。”
“不错,君王确有至威。可若有人不将你的威权放在眼里,甚至不肯为你效力,这威权还有何用?”
“为君之首务,便是御人。而御人之要,正在于平衡。若朝中有臣子办事得力,处处受赏,引得百官逢迎,他算不算独揽大权?”
“他能有此权势,根源在君王。可当他尝过万人之上的滋味,又岂甘久居人下?这便是恩宠太过,终成祸患。”
届时自有人主动替你冲锋陷阵!
权谋之术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交换。寡人赐予群臣权柄,他们为寡人效力。给得太多,恐有尾大不掉之患;给得太少,又难成大事!
如何以微薄赏赐便让臣子尽心效忠,这方显真章!”
\"以微利使臣子死心塌地效力,确是一门大学问!
之道在于朝中派系不可单一。唯有派系林立,方生嫌隙;唯有嫌隙,方起争端!
如此,当君王抛出些许利益,众人必趋之若鹜。以小利谋大事,于君王而言稳赚不赔,何乐不为?
或许你会质疑:区区小利,岂值得朝臣相争?此言不差。然既入庙堂这名利场,便难保清白之身。
若有人不屑这点蝇头小利,无妨。你不取,自有他人取;你不为,自有他人为。待他日这些人借此凌驾于你之上,方知权力之毒令人疯魔!
明白此理,朝臣岂能不争?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最终获益者仍是君王!\"
扶稣闻言暗惊:此非内卷乎?
果然翻来覆去,终是那庞然巨物坐收渔利。众生不过是在这漩涡中身不由己,却寻不得抽身之由。
稍一松懈便可能被赶超。尤以古时为甚——此乃权力之争,更是性命之争。一旦失势,恐有灭门之祸。故而群臣只得竭忠尽智,为君王奔走效命!
平衡之道若用得巧妙,实乃世间最厉害的驾驭之术!
\"寡人说了这许多,你可明白其中深意?可知错在何处?\"秦王再度发问。
\"儿臣明白,是儿臣操之过急,打破了既有平衡!\"
\"善!一点就透,还算可造之材。正是如此,你破坏了原有平衡。法家独大之时,你想用儒家制衡,本无不妥;提升儒家地位,亦无不是。
但你可曾想过,为何法家能长期独霸朝堂而无人制衡?\"
\"这...儿臣未曾深思。只因法家势力盘根错节,儿臣今日若不以新儒学破局,恐愈演愈烈。这岂非违背父王方才所说的制衡之道?\"扶稣仍感困惑。
\"能见及此尚属难得。寡人说过,天地万物皆讲求平衡。法家能独大如许之久,必有制衡之力。而那制衡者,正是天下士族与贵族!\"
那些世家豪族在各地权势滔天,寡人若要压制他们,必须借助法家之术。以严法震慑四方,削其权柄,方能实现寡人之志。
法家之法度与术数,恰如其分地发挥着统御天下的效用。天下一统,实则是贵族世家与寡人之间的微妙制衡。而法家自身,亦深陷其中无法挣脱,终究被寡人牢牢掌控。这便是寡人容许法家独大的缘由——以法家制衡天下。
若无更佳之策,这般制衡将延续下去,法家亦将长期独揽朝纲。寡人深知此乃霸道,而非王道,虽能威服四海,却难收民心,弊端甚重。然在无上策之前,法家之术仍是最有效的治世之道。
如今儒家所倡之新儒学,却打破了这般局面。以王道替霸道,既可安定天下,亦能赢取民心,使万民归顺。外儒内法之术,乃全新的制衡之道,其温和之处令人心悦诚服,却使百姓更为彻底地臣服。因此,寡人擢拔儒家,令新儒学得以与法家抗衡,甚至压制法家。
但并非此时。当今天下,温和之术需存,强硬手腕亦不可缺,尤以大秦之现况为甚。儒法孰主孰次?你我父子心中已有定论,却不可明言。
若过早确立儒家为主,法家必生怨怼。倘若寒了其心,他们岂会尽心效力于大秦?而大秦尚不可弃法家之术。予儒家希望,予法家警示,使二者相争。
争则变,变则天下易,潜移默化间,天下终将永属大秦!治国之道,尽在其中。
扶稣听罢,久久无言。此等权谋之术,皆以利益与利用为根本。何谓大道?何谓至理?不过是治理天下的工具罢了。如父王所言,一切皆为使天下唯大秦所有。
“吾儿,寡人知你深沐儒家之风,却望你莫囿于此。你须放眼天下,以大秦之格局审视诸子百家。各家之术,本无对错,唯在效用之别。今日用法家以慑天下,明日用儒家以收民心,他日用农家道家以使民生安定。诸般手段,皆为达成目的。扶稣,你可明白?”
扶稣默然良久。此番言论,令其深受震动。此乃权谋之术,亦为驭下之道。直至今日,他才恍悟,自己原先所思,何其狭隘。
君王之道,不讲情面,只论利害。有用者用之,无用者弃之,唯有掌控平衡,方能真正随心所欲!
扶稣挺直腰背,目光炯炯:\"儿臣谨记父王教诲!\"
......
秦王深深凝视着自己的长子,缓缓颔首。
\"既已知晓,平身吧。\"
回到御座,秦王正色道:\"既然你说已明白,那寡人倒要听你说说,究竟错在何处?\"
扶稣再次行礼:\"回父王,经父王点拨,儿臣才幡然醒悟。儿臣操之过急,险些坏了大事。
儿臣为抬高儒家地位,怂恿陈驰与李斯相争。父王出面调停,正是要维持儒法两家的制衡局面。
再者,父王任命伏生为掌学大夫,又提拔陈驰为御史中丞,让儒家在朝堂有了与法家抗衡之力。
最后设立大秦御书院,表面上是扶持儒家主导,实则仍是要让诸子百家相互制衡,为我大秦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
而儿臣却提议在各郡县广设官学,此举必将打破现有的平衡格局!\"
说到此处,扶稣暗自感慨:治国之道果然深不可测,简简单单一句话,竟暗藏如此玄机。但有些道理,终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哈哈哈!\"秦王抚掌大笑,\"确实长进了!正是你这个提议,才让寡人当时不得不当众斥责于你。
至于你儒家,何止是用来制衡法家?你们的'有教无类'之说,不正可用于教化万民吗?
既然咸阳有了御书院,地方上自然也该有官学。但这番话,既不能出自寡人之口,更不能由你来说!
为何?
御书院设在都城,百官只当是个寻常衙门。可若在各郡县广设官学,那些地方豪强该作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