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晚自习的灯光白得刺眼,空气里浮动着油墨、汗水和泡面混杂的沉闷气味。林晚盯着摊开的语文课本,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字字如针:“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 旁边配图里,一条狰狞的毒蛇盘踞在枯骨之上,蛇信如血。
“异蛇……尽死……无御之者……” 她低声念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留下浅浅的月牙痕。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同桌李薇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哎,林晚,听说永州那地方蛇可多了,多到不叫人活……古人还说,蛇性本淫,要是梦见蛇啊……”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瞟向教室后排几个打闹的男生,“嘿嘿,那就是……春心萌动喽!”
“胡说什么!” 林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颊瞬间滚烫,心脏在胸腔里没来由地狂跳了几下。她慌乱地合上课本,那黑底白章的蛇影却仿佛烙在了视网膜上,在惨白的灯光下扭曲晃动。
深夜。林晚陷在沉滞的梦里。
脚下是冰冷湿滑的触感。浓稠得化不开的白雾包裹着她,带着浓烈的土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的腐败气味。她赤着脚,踩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沼里。四周是影影绰绰、扭曲变形的枯树黑影,枝桠如同鬼爪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嘶……”
一声极轻、极冷的蛇信吞吐声,毫无预兆地在死寂中响起,近得仿佛贴着耳廓。
林晚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低头。
就在她脚踝边,冰冷浑浊的泥水里,缓缓探出一个三角形的蛇头。漆黑如墨的鳞片,上面覆盖着惨白如骨的花纹,正是课本上那条“黑质而白章”的永州异蛇!它只有小指粗细,一双冰冷的竖瞳,像两点凝固的、毫无生机的黄玉,死死地锁定了她。蛇信快速伸缩,捕捉着她的恐惧。
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淤泥堵死,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跑,双腿深陷泥沼,沉重得如同灌铅。
小蛇缠绕上她冰冷的脚踝,鳞片摩擦皮肤的触感清晰而滑腻。它并未用力,只是冰冷地盘绕着,仿佛在丈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小蛇的身体,就在她惊恐的注视下,开始……分裂!
不是撕开,而是像细胞增殖般,从躯干中部无声地鼓起一个肉瘤,迅速拉伸、变长,形成一个完美的、新的蛇形轮廓!鳞片、花纹、冰冷的竖瞳……一模一样!两条!然后,四条!八条!十六条!……
分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按下快进键的恐怖默片!
无数条黑质白章的异蛇,从最初的母体上疯狂地分裂、增殖!它们像涌动的、冰冷的黑色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晚的脚踝、小腿、膝盖!冰冷滑腻的鳞片摩擦着她的皮肤,缠绕、收紧!那无数双毫无感情的黄色竖瞳,如同地狱里窥视的鬼火,密密麻麻地聚焦在她身上!
窒息!冰冷的窒息!不是来自空气,而是来自这无穷无尽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缠绕!
“啊——!!!”
林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冷汗浸透了睡衣,冰冷地贴在背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离水的鱼。黑暗中,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滑腻冰冷的触感和无数双冰冷的眼睛。
她颤抖着摸向台灯开关。
“啪嗒。”
昏黄的光晕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她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
没有蛇。
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
然而,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她的目光猛地定在了床单上!
靠近她脚踝位置的浅色床单上,赫然印着几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污渍!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干涸后的痕迹!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凑到鼻尖。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腥甜气味,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土腥气,钻入鼻腔!
是血?!
林晚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掀开被子,发疯般检查自己的双脚、双腿——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口!
那这血……是哪里来的?!
难道……梦里那些蛇……是真的?!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惊恐地环顾狭小的房间,仿佛每一个阴影里都潜伏着那黑质白章的怪物。窗外,城市的灯火遥远而冷漠,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
第二天,林晚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踏进了教室。昨夜床单上的血迹和那挥之不去的腥甜气味,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坐立难安。她把床单藏在了衣柜最底层,不敢告诉任何人。
课间,前排的王鹏,那个平时总是精力过剩的男生,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鹏哥,咋了?昨晚通宵打游戏了?” 同桌李薇捅了捅他。
王鹏抬起头,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眼神涣散。他虚弱地摆了摆手:“别提了……昨晚……做了一宿噩梦……全是蛇……又冷又滑……缠得我喘不过气……醒来一身冷汗,还……”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手臂内侧,那里似乎有几道浅浅的红痕,“痒得要命……像被什么东西爬过……”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她死死盯着王鹏手臂上那几道可疑的红痕,昨夜床单上的暗红污渍和那股腥甜气味再次涌上心头!
噩梦!又是关于蛇的噩梦!而且……也有痕迹?!
她猛地看向四周。不止王鹏!好几个同学都显得精神萎靡,有人揉着眼睛打哈欠,有人烦躁地抓挠着脖子或手臂,低声抱怨着“没睡好”、“身上痒”、“好像做噩梦了但记不清”……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林晚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难道……不只是她一个人?难道那个梦……是某种……征兆?或者……诅咒?
下午的生物课,讲的是细胞分裂和端粒酶。头发花白的张老师指着幻灯片上不断分裂增殖的癌细胞图片,语气严肃:“……端粒酶活性异常,会让细胞获得无限分裂的潜能,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失控的增殖最终导致……”
“无限分裂……”
林晚盯着屏幕上那些疯狂复制、堆叠、最终形成巨大肿瘤的细胞团,脑子里轰的一声!昨晚梦中那无数条从一条小蛇身上疯狂分裂增殖的画面,与眼前癌细胞的失控增殖,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一个冰冷而恐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那些“异蛇”……它们的“无限分裂”……是否也源于某种……异常的“端粒酶”?!某种……超越自然法则的、诅咒般的力量?!
放学铃如同丧钟。林晚像游魂一样飘出校门,满脑子都是蛇、分裂、端粒酶和同学们身上可疑的红痕。她需要证据!她需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鬼使神差地,她绕到了学校后面那条几乎废弃的窄巷。巷子尽头,有一家小小的、门脸破旧的“永州土特产”杂货铺。以前她从未留意过。此刻,那褪色的招牌,那“永州”二字,像两枚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她的视线。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她走了进去。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草药、霉味和……蛇类特有的腥膻气扑面而来。光线昏暗,货架上堆满了落满灰尘的竹篓、瓦罐和一些干枯的植物根茎。一个佝偻的身影缩在柜台后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买……买什么?” 一个干涩、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难以辨别的口音。
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手心全是冷汗。她强自镇定,目光扫过柜台玻璃下面。里面陈列着一些粗糙的蛇骨手链、风干的蛇蜕碎片,还有一些装在透明小瓶子里的、颜色浑浊的液体,标签上潦草地写着“蛇胆酒”、“蛇毒膏”……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暗红色的粗糙小陶罐上。罐口用蜡封着,罐身上没有任何标签,只用一种暗褐色的、近乎干涸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符号——一条首尾相衔、形成环状的蛇!那蛇的形状,赫然就是“黑质而白章”的永州异蛇!
就是这个!
“那……那个罐子……是什么?” 林晚的声音干涩发紧,指着那个小陶罐。
阴影里的佝偻身影似乎动了一下,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咕哝。浑浊的目光透过昏暗的光线,落在林晚身上,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审视。林晚感觉那目光像冰冷的蛇信舔过她的皮肤。
“那个……不卖。” 干涩的声音带着一种古怪的强调,“那是……‘蛇母的恩赐’……给需要的人……给……被选中的人……”
“蛇母的恩赐?”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被选中的人?什么意思?”
“嘿嘿……” 阴影里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如同蛇类吐信般的低笑,“做了蛇梦的人……身上留下蛇印的人……就是被蛇母……标记的人……喝了它……就能……平息蛇母的躁动……暂时……”
林晚如遭雷击!蛇梦!蛇印!他怎么会知道?!
“喝了它?喝什么?里面是什么?!” 她急切地追问,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嘿嘿……蛇母的……初乳……” 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近乎淫邪的意味,“安抚……滋养……让躁动的蛇灵……暂时安睡……不然……嘿嘿……不然就会像外面的野草……”
他枯瘦如柴、布满老人斑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门外巷子墙角。那里,一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此刻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其诡异的速度枯萎、发黑、蜷曲!仿佛被无形的毒气瞬间侵蚀!
“啊!” 林晚吓得倒退一步,撞在身后的货架上,灰尘簌簌落下。她惊恐地看着那瞬间枯死的野草,又看向阴影里那个如同鬼魅的老头,最后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画着衔尾蛇的暗红陶罐。
平息?安睡?暂时的?
一股巨大的寒意和强烈的恶心感席卷了她。她不敢想象那罐子里装着什么“初乳”。她像逃离瘟疫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那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杂货铺。身后,似乎还隐约传来那老头嘶哑、模糊的低语:“……逃不掉的……被蛇母缠上的人……终要回归……”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在林晚的血管里奔流。杂货铺老头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蛇梦、蛇印、蛇母的恩赐……还有那丛瞬间枯萎的野草!她冲进家门,反锁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目光扫过书桌,那本摊开的《捕蛇者说》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嘴。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需要知道真相!需要知道那所谓的“蛇印”到底是什么!
林晚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因恐惧而滚烫的脸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撩起睡衣袖子,仔细检查自己的手臂——光滑,没有任何红痕。她又冲到镜子前,撩开衣领检查脖颈、肩膀……都没有。
难道……只有梦里被缠住的地方才会有?她猛地想起王鹏抓挠的是手臂内侧。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颤抖着脱下了睡裤。
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大腿内侧时,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在靠近腿根、平时不易察觉的柔软皮肤上,赫然印着几道极其细微、呈螺旋状排列的……青紫色淤痕!那淤痕的排列方式,那扭曲的形状……分明就像是……被细小的、冰冷的蛇身紧紧缠绕、勒压后留下的印记!
“啊……” 一声压抑的、充满恐惧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昨夜梦中那无数条冰冷滑腻的蛇缠绕双腿的恐怖触感,瞬间无比清晰地回放!这不是梦!是真的!它们真的在她身上留下了“标记”!
林晚颤抖着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那片淤痕,拉近焦距。她要留下证据!就在镜头聚焦的瞬间,她瞳孔骤然收缩!
在淤痕中心最深的那一点上,皮肤表面,极其细微地……附着着几片比灰尘还细小的、半透明的、泛着微弱冷光的……鳞片碎屑!
蛇鳞!
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形。她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恶心,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其中一片最完整的鳞片碎屑,放进了一个原本用来装耳钉的、干净的小密封袋里。指尖传来的冰冷滑腻感让她差点呕吐。
第二天,林晚顶着更深的黑眼圈,脸色苍白得像鬼,走进了学校生物实验室。午休时间,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她像做贼一样溜进去,反锁了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手心全是冷汗。
她颤抖着拿出那个密封袋,里面是那片微小的、泛着冷光的蛇鳞。又拿出手机,调出昨晚拍下的、大腿内侧那螺旋状的青紫淤痕照片。她的目标,是角落里那台平时只有老师才能操作的高级电子显微镜——那是去年市里给重点中学配备的精密仪器。
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张老师操作时的步骤。开机预热……小心翼翼地取出载玻片……用最细的滴管吸取一滴纯净水……屏住呼吸,用最尖端的镊子,将那片微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蛇鳞碎屑,轻轻放在水滴中央……盖上盖玻片……手指颤抖着,将载玻片推进样品台……调整粗准焦螺旋、细准焦螺旋……
显微镜目镜下的世界骤然清晰!
那片微小的鳞片在电子显微镜下被放大了成千上万倍!它不再是模糊的半透明碎屑,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结构精密的几何美感!漆黑的基底上,覆盖着惨白如骨的复杂花纹,边缘锐利得如同纳米级的刀锋!更让林晚头皮发麻的是,在那鳞片极其微小的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吸盘般的微型孔洞!孔洞深处,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量的、暗绿色的粘稠物质!
这结构.…..这绝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蛇类鳞片!它更像是一种……为高效附着、渗透、甚至释放某种物质而生的…...生化武器!
林晚感到一阵眩晕。她立刻切换到淤痕照片的微观模式(手机连接了显微镜的成像系统)。屏幕上,大腿皮肤组织的显微图像呈现出来。在那些螺旋状淤痕的对应位置,表皮细胞呈现出大面积的坏死和溶解迹象!而在更深层的真皮层毛细血管周围,她惊恐地发现了一些极其微小、如同纳米级寄生虫般的.…..暗绿色荧光颗粒!它们正附着在血管壁上,仿佛在...…..吞噬着什么?或者....释放着什么?
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端粒酶!
她猛地想起生物课!那些暗绿色颗粒附着的位置..….它们的目标.…..难道是...控制细胞寿命和分裂次数的……端粒?!它们要.…….强行激活端粒酶?!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她立刻调出电脑里储存的、关于端粒酶异常激活导致细胞癌变的文献资料。疯狂的、不受控制的细胞分裂增殖..…与昨晚梦中那无限分裂的蛇群...与杂货铺老头说的“蛇母的躁动”.…瞬间形成了一条清晰而恐怖的逻辑链条!
“嘶--”
一声极其轻微、却冰冷刺骨的蛇信吞吐声,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林晚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转过身!
实验室门口,班主任李梅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门锁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得像两块冻透的石头,直勾勾地盯着林晚,和她面前那台显示着恐怖图像的显微镜屏幕!
“林晚同学,”李梅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晚的咽喉!她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显微镜屏幕上那放大的、布满恐怖吸盘孔洞的蛇鳞图像,以及毛细血管壁上诡异的暗绿色颗粒,如同最确凿的罪证,暴露在李梅冰冷的视线
“我.…..我.……”林晚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大脑一片空白。李梅怎么会在这里?她看到了多少?
李梅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像敲在林晚的心上。她没有看林晚,目光直接落在显微镜的目镜上,微微俯身。
林晚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看到李梅的瞳孔在看清屏幕图像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死水般的冰冷。
“哦?一片…….特殊的鳞片?\"李梅的声音依旧平板,听不出情绪,“还有....皮肤组织的异常?林晚同学,你的'课外研究’……很特别啊。\"她直起身,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林晚惨白的脸,“不过私自使用学校精密仪器,研究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是严重违反纪律的。把样本和你的手机,交给我。”
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林晚下意识地将那个装着蛇鳞碎屑的密封袋紧紧攥在手心,后退一步,背脊撞在冰冷的实验台上。李梅的冰冷和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对劲!她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一个看到诡异现象的老师!
“李老师!这不是普通的东西!”林晚鼓起残存的勇气,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鳞片!还有同学们身上的淤痕!那些噩梦!这很可能是一种……一种未知的寄生生物!它在影响我们的细胞!在激活端粒酶!它会让人…….
\"住口!”李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玻璃刮擦,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是混合着愤怒和一种被戳穿秘密的惊慌!“什么寄生生物!什么端粒酶!林晚!我看你是学习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产生了严重的妄想症!”她猛地向前逼近一步,伸出手,语气带着威胁,“把东西给我!立刻!否则,我马上通知校领导和你的家长!你这种状态,必须接受治疗!\"
看着李梅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威胁和急于掩盖真相的急切,林晚心中的疑云瞬间变成了惊涛骇浪!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内情!甚至...她可能就是.……
“是你!\"林晚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尖锐,“你和那个永州杂货铺的老头是一伙的!那罐子里的'蛇母恩赐'是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杂货铺?\"李梅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阴鸷得可怕,“你知道的太多了!林晚!这不是你该碰的事情!把东西给我!\"她彻底撕下了伪装的平静,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猛地扑过来抢夺林晚手中的密封袋!
“不!\"林晚尖叫一声,猛地将密封袋塞进自己校服口袋,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李梅,跌跌撞撞地冲向实验室门口!
她不能被抓到!证据不能交出去!她必须告诉别人!必须找到办法!
她像一阵风一样冲出实验室,冲下楼梯,冲进人声鼎沸的操场。午休的学生们三五成群,阳光刺眼。林晚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她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李梅没有追出来,但那双冰冷怨毒的眼睛仿佛还在身后盯着她。
林晚躲进操场角落的女厕所隔间,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掏出手机和那个宝贵的密封袋。证据还在。但接下来怎么办?李梅不会放过她!她的话谁会信?谁会相信什么“蛇母诅咒”端粒酶异常”?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班级群的消息弹了出来
【张强】:卧槽!你们快看学校论坛!高三(七)班出事了!
下面紧跟着一个论坛链接,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指点开链接。
置顶的帖子标题血红刺眼:《高三(七)班惊现群体性怪病!多人皮肤溃烂流脓,高烧昏迷!疑遭未知病毒感染!》
帖子下面附了几张打了马赛克但依旧触目惊心的照片--正是王鹏、李薇,还有另外几个昨天还抱怨没睡好、身上痒的同学!他们裸露的手臂、脖颈甚至脸颊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紫黑色的,如同蛇鳞般层层叠叠的溃烂!伤口处正渗出黄绿色的脓液!他们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脸上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青黑死气!
跟帖瞬间爆炸!
“天啊!好恐怖!这是什么病?“传染病吗?太可怕了!”
“昨天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听说他们班最近好多人做噩梦?”
“还身上痒?是不是有关系?”
“学校封锁消息了!救护车偷偷拉走的!”
“林晚呢?她昨天好像也怪怪的。”
林晚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溃烂如蛇鳞的皮肤照片,胃里翻江倒海,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她!
爆发了!诅咒爆发了!比杂货铺老头说的“枯萎野草\"更恐怖!这根本不是安抚!是失控!是蛇母的“躁动”彻底爆发了!
李梅!那个杂货铺!那罐“蛇母的恩赐”!是他们!是他们搞的鬼!他们不是在平息诅咒!他们是在...喂养它?或者..…用同学们做实验?!
林晚猛地冲出厕所隔间!她不能再躲了!她要去医院!她要亲眼看看同学们的情况!她手里有证据!哪怕被当成疯子,她也要说出来!
她冲出校门,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立医院。急诊大厅一片混乱,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
她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高三(七)班同学被隔离的感染科重症隔离区。
隔离区外拉着警戒线,有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看守。林晚心急如焚,正想找机会溜进去,突然,一个熟悉而惊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医生!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啊!\"是李薇的母亲!她瘫坐在隔离区外的长椅上,哭得撕心裂肺,身边是同样面如死灰的王鹏父亲和其他几个家长。
林晚的心揪紧了。她看到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正疲惫地揉着眉心,对一位领导模样的人低声汇报,声音充满了困惑和无力:
“.…..目前.…….无法确定病原体..症状前所未见.……皮肤组织呈异常角质化、溃烂,伴随...伴随类似恶性黑色素瘤的快速增殖迹象.…血液检测发现未知的..….高活性...端粒酶类似物!这……这完全违背常理!患者的细胞正在....疯狂分裂、变异..….代谢系统崩溃.…常规抗生素和抗病毒药物...完全无效!这样下去……他们撑不过48小时。\"
端粒酶类似物!疯狂分裂变异!
林晚脑中轰的一声!显微镜下的画面、自己的推测,与医生的诊断瞬间印证!果然是它!那种寄生的东西在强行激活端粒酶!把同学们的身体变成了癌细胞般无限增殖的温床!
“不!有办法!可能有办法!\"林晚再也忍不住,猛地冲了过去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医生!我知道是什么!是一种寄生生物!它通过接触传播,留下淤痕和鳞片碎屑!它在释放某种物质强行激活端粒酶!抑制它!抑制端粒酶活性也许能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突然冲出来的、脸色苍白、语无伦次的女学生身上。
“你谁啊?胡说什么!\"那位领导模样的男人皱眉呵斥。
“小姑娘,别添乱!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地方!\"旁边的护士也连忙劝阻。
李薇的母亲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林晚。
“是真的!我有证据!\"林晚急得快哭出来,颤抖着掏出那个密封袋和手机,想要调出照片,“你们看!这是我从...”
“林晚!”一声冰冷刺骨、充满怒意的厉喝陡然响起。
李梅!她不知何时也赶到了医院!此刻正站在人群外,脸色铁青,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盯着林晚和她手中的密封袋!
“林晚!你果然在这里胡闹!\"李梅快步走过来,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痛心疾首的愤怒,“我就知道你精神出了问题!看把家长们吓的!什么寄生生物!什么端粒酶!全是你的妄想!快跟我回学校!接受心理疏导!\"她说着,伸手就要来抓林晚的胳膊,目标直指她手中的密封袋。
“别碰我!\"林晚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李梅的手,愤怒和恐惧让她浑身发抖,“李梅!是你!你和那个杂货铺的老头!是你们害了大家!那罐子里的东西根本不是解药!是毒药!是催命符!”
“你疯了吗?!\"李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晚对众人说,“大家看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精神失常的学生!整天胡言乱语!我看她也被那种臆想症传染了!快!保安!把她控制起来!别让她再散播恐慌!\"她对着赶过来的医院保安喊道。
保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林晚走了过来。家长们看着林晚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和惊恐。局面瞬间对林晚极其不利!
都别动!\"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刚才那个汇报病情的医生!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林晚身边,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先是扫过李梅那张因愤怒和惊慌而扭曲的脸,然后落在了林晚手中那个密封袋上。
“小姑娘,把你说的证据,给我看看。”医生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专业性的力量。
林晚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将密封袋和手机递了过去。李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想要阻止,却被医生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医生接过密封袋,对着光仔细看了看里面那片微小的蛇鳞碎屑,眉头紧锁。他又拿起林晚的手机,仔细翻看她拍摄的淤痕微观照片和显微镜下的鳞片、细胞图像。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看到希望的锐利光芒!
“刘主任!您别听她胡说!她….
李梅还想狡辩。
“闭嘴!”被称为刘主任的医生猛地抬头,厉声打断李梅,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锋利,“李老师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位同学提供的、在她自己身上发现的淤痕微观照片,其组织病变形态与我们隔离区里所有患者的初期症状….完全吻合?!还有这片鳞片.…”\"他举起密封袋,“它的结构…….绝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
刘主任的话如同重磅炸弹!所有人都惊呆了!李梅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个字。家长们震惊地看着林晚眼神瞬间从怀疑变成了急切的希望!
“医生!那.…….那抑制端粒酶..…真的有用吗?\"王鹏的父亲急切地问,声音带着哭腔。
刘主任眉头紧锁,语速飞快:“理论上,如果致病机理真是强行激活端粒酶导致细胞恶性增殖,那么特异性端粒酶抑制剂确实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但………这种抑制剂目前只在实验室阶段用于某些癌症研究,国内根本没有成熟的临床药物!而且时间太紧了!研发、审批、生产.…..根本来不及!他看向隔离区紧闭的大门,眼神充满了无力。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被冰冷的现实浇灭。家长们再次陷入绝望的哭嚎。48小时..….只有48小时。
“来不及研发.…” 林晚喃喃自语,巨大的绝望几乎将她击垮。她看着密封袋里那片冰冷的蛇鳞,看着手机照片上那些吞噬健康的暗绿色颗粒,又想起杂货铺老头的话--“喝了它.…..就能平息蛇母的躁动…..暂时...”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猛地进入她的脑海!
“医生!”林晚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如果..…如果源头…….不是要激活..….而是要'掠夺’呢?!”
“掠夺?”刘主任一愣。
“对!掠夺!\"林晚语速飞快,思路从未如此清晰,“您看!\"她指着手机照片上毛细血管壁那些暗绿色颗粒,“它们附着的位置!它们不是在单纯释放激活物!它们更像是在.……在汲取!在吞噬细胞里的某种东西来维持自身!它们需要宿主细胞的能量和某种物质来维持自身那种异常的端粒酶类似活性!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喝了那个'蛇母恩赐'能暂时'安抚’--因为那东西提供了替代品,让这些寄生物暂时不需要掠夺宿主!
刘主任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在迷雾中看到了灯塔!“你的意思是…..它们并非不可逆地激活宿主端粒酶,而是……在寄生过程中,需要持续不断地从宿主细胞中掠夺维持自身异常活性的关键因子?如果我们能切断这种'掠夺'......
“就能让它们失去能量来源!让那种异常的端粒酶活性崩溃!甚至..…让它们自我反噬!\"林晚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那个'蛇母恩赐'里...…一定含有它们需要的那种关键因子!找到它!分析它的成分!然后……合成它的拮抗剂!或者..…直接干扰它们的'掠夺'过程!”
“釜底抽薪!\"刘主任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比直接抑制宿主端粒酶更精准!副作用更小!而且..….时间上也许还来得及!快!把那个'蛇母恩赐’的线索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样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李梅身上!这个刚才还气急败坏的女人,此刻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我不知道.….什么罐子...”
她还想狡辩。
“李梅!”王鹏的父亲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红着眼睛冲上去抓住她的衣领,“我儿子快死了!说!那个鬼罐子在哪里?!不然我跟你拼了!\"
在众人愤怒和逼迫的目光下,在保安的钳制下,李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指着林晚,语无伦次地哭喊:“在.…..在杂货铺.…..老蛇头……他逼我的...他说.….只要让班上的学生用了那罐子里的东西..….就给我钱...给我儿子治病的钱..….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会害死人啊.……呜呜鸣……”
永州杂货铺!老蛇头!
时间就是生命!刘主任当机立断,一边通知警方立刻控制杂货铺和老蛇头,搜寻“蛇母恩赐”样本,一边亲自带着林晚和几名精干的医护人员,在特警的护送下,风驰电掣般冲向那条阴暗的小巷!
警笛呼啸,撕裂了城市的喧嚣。杂货铺那扇破旧的门被特警猛地撞开!
昏暗的光线下,那个佝偻的老蛇头正惊慌失措地想要藏起柜台上的暗红色陶罐!正是那个画着衔尾蛇图案的罐子!
“不许动!警察!”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老蛇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嚎,像被逼入绝境的毒蛇,猛地抓起那个陶罐,狠狠摔向地面!
“不--!”林晚和刘主任同时发出惊叫!
“啪嚓--!\"
陶罐应声碎裂!粘稠的、如同变质血液般的暗红色液体,混合着些细小的、半透明的、仿佛蛇卵般的颗粒物,泼洒了一地!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浓烈的腥甜与腐败混合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样本!”刘主任目眦欲裂,不顾恶臭扑上去。
晚了!大部分液体已经渗入了肮脏的地面。只有少量溅在破碎的陶片边缘和散落在地的几片干枯草药上。
“快!收集所有能收集的碎片!沾染的草药!地面污渍刮取!快!\"刘主任的声音嘶哑而急迫,,如同战场上的指挥官。医护人员和特警忍着强烈的恶心,迅速行动,用无菌容器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每一滴残留物和每一片可能沾染的碎屑。
林晚也冲了上去,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些细小的、半透明的“蛇卵”颗粒。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镊子夹起几颗相对完整的,放进采样管。直觉告诉她这些东西,才是关键!
样本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市立医院最顶级的生物实验室。警方控制了面如死灰的老蛇头和李梅。医院方面紧急协调了全市最顶尖的生物化学、分子生物学专家,组成了攻坚小组。刘主任亲自坐镇。林晚作为关键线索的发现者和提出核心理论的人,也被破格允许留在实验室外围,提供一切可能的协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隔离区里,王鹏、李薇等同学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恶化。监护仪上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家长们守在门外,度秒如年,绝望的哭泣和祈祷声在走廊里低声徘徊。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高级质谱仪基因测序仪、高倍电子显微镜全速运转。专家们紧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和复杂的分子结构图,争论、计算、模拟。
“样本成分极其复杂!含有多种未知生物碱、神经肽和....类似爬行动物信息素的物质!\"
“发现异常活性物质!与患者血液中检测到的'端粒酶类似物'高度同源!但结构更原始、更不稳定!”
“那些半透明颗粒!是某种.…生物囊泡!囊泡膜结构极其特殊!具有极强的穿透性和选择性!\"囊泡内部装载物分析出来了!天啊.……是……是浓缩的端粒酶激活因子?!不对!等等.….它同时具有激活和.……掠夺受体?!这是一种……掠夺载体!它在寻找宿主细胞内特定的端粒酶调控因子进行结合和掠夺!
林晚的理论被飞速验证!那种寄生物(囊泡)本身就像一个强盗,它携带的“钥匙”(激活因子)能强行打开宿主细胞的端粒酶系统大门,但它真正的目的是进入大门后,疯狂掠夺里面的“财宝’(特定的调控因子)来维持自身的存在和活性!而“蛇母恩赐”里的成分,恰恰提供了类似但劣质的“财宝”替代品,让强盗暂时满足了,停止了对宿主的掠夺,从而“安抚”了症状。
“找到它的掠夺受体靶点!快!设计干扰分子!阻断它的掠夺通道!”刘主任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靶点确认!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细胞核转运蛋白异构体!”
计算模型完成!合成路径最优解出来了!”
“立刻启动紧急合成程序!用最快的固相肽合成仪!同步进行体外细胞模型验证!”
实验室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合成、纯化、验证...争分夺秒!
距离48小时极限,还剩最后3小时。
隔离病房里,李薇的心率已经降到了危险临界点,皮肤上的“蛇鳞溃烂蔓延到了胸口,渗出黄绿色的脓液。王鹏陷入了深度昏迷,全身开始出现不自然的、肿瘤般的鼓胀。
“来不及了!第一批拮抗剂合成出来了!但纯度只有85%!体外模型有效!但活体效果未知!风险极高!\"负责合成的专家满头大汗地报告。
刘主任看着屏幕上急速恶化的生命体征数据,又看了看手中那管刚刚合成的、还带着余温的透明液体--这是阻断那种掠夺载体与宿主细胞靶点结合的单链dNA适配体(Aptamer),如同精准的分子“盾牌”。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做出了一个无比沉重的决定:“通知家属,告知风险!准备...临床试验!从症状最危急的李薇和王鹏开始!剂量减半,静脉注射!所有抢救设备待命!
李薇的母亲几乎昏厥过去,但看着女儿濒死的惨状,她颤抖着在知情同意书上按下了手印。王鹏的父亲咬着牙,血红的眼睛里只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冰冷的药液,缓缓推入了两个年轻生命几乎枯竭的血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监护仪的屏幕。时间仿佛凝固。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毫无变化。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每个人的心。
“滴…….滴….滴...” 李薇的心率依旧微弱而缓慢。
王鹏身上的鼓胀似乎还在蔓延
林晚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难道.…失败了吗?难道终究...
“快看!”一个护士突然指着李薇的手臂,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呼!
只见李薇手臂上那片最严重的如同黑紫色蛇鳞般的溃烂边缘,那不断渗出的黄绿色脓液.….竟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紧接着,那狰狞的、层层叠叠的紫黑色角质化“鳞片”,边缘开始微微卷曲、发干!仿佛失去了水分和活力!
同时,王鹏身上一处刚刚鼓起的、肿瘤般的包块,竟然.…开始缓缓地……塌陷下去!
“有效!起效了!\"刘主任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颤抖!
仿佛连锁反应被触发!更多的变化开始出现!李薇微弱的心率开始一点点回升、变得有力!王鹏的呼吸似乎也略微加深了一些!
他们皮肤上那些恐怖的“蛇鳞”溃烂,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收缩、干涸、结痂!虽然痕迹仍在,但那股弥漫的青黑死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实验室内外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和喜极而泣!林晚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泪水汹涌而出,那是恐惧释放后、希望重燃的泪水。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是争分夺秒的生死时速。纯度更高的拮抗剂被源源不断地合成出来。所有被感染的同学都得到了及时注射。虽然由于个体差异和感染程度不同,康复速度有快有慢,并且留下了难以消除的瘢痕作为这场噩梦的烙印,但……命,保住了!
警方对老蛇头的审讯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这个来自永州偏远山村的巫师,供认他利用一种从古墓中获得的、被当地称为“蛇母遗蜕”的诡异物质(即那些半透明囊泡)混合了多种致幻和神经毒素草药,制成了所谓的“蛇母恩赐”,他通过李梅,以“治疗青春痘”“提神醒脑”等借口,诱骗或强迫班上的学生使用(涂抹或微量饮用),目的是利用这些年轻旺盛的生命力作为“祭品”,滋养“蛇母”。
......
两周后,市立医院小会议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长条会议桌上投下明暗相间的光带。一场特殊的通报会正在举行。与会的有警方代表、医院领导、生物专家、教育局官员,以及几位作为学生代表、身上还带着明显瘢痕的王鹏、李薇和林晚。
刘主任站在投影幕布前,屏幕上展示着最终的、详尽的病理分析报告和分子作用机制图。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拨云见日的清晰:
“综上所述,此次事件,是由一种罕见的、具有'端粒酶关键因子掠夺性’的远古生物囊泡(暂命名为KpNA-x掠夺体)引起的新型生物侵染症。犯罪嫌疑人利用其进行非法活动,造成了严重后果。万幸的是,基于对致病机理的精准解析(掠夺受体KpNA-x的锁定),我们成功设计并合成了高度特异性的dNA适配体抑制剂(代号:Guardian-x),阻断了掠夺过程,挽救了患者的生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鹏和李薇手臂上那些狰狞的瘢痕,语气变得沉重:“但是,掠夺造成的端粒损伤和细胞层面的异常增殖是不可逆的。这些瘢痕,以及部分器官功能的永久性减退,将是伴随他们终身的……战争勋章。这也警示我们,面对未知的生物威胁,预防和早期干预的重要性远大于亡羊补牢。”
警方代表接着通报了案件进展:“老蛇头因涉嫌故意伤害(致人重伤)、非法持有危险物质等多项罪名被正式批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李梅作为从犯,其情可悯(为救子),其行可诛,同样被移送司法机关,但其儿子的医疗费用,在舆论关注和社会捐助下,得到了妥善解决。”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教育局官员脸色铁青,承诺将彻底清查校园安全隐患,加强科普教育。
“林晚同学。”刘主任的目光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女孩身上,“在此次事件中,是你第一个发现了异常痕迹,提出了关键的'掠夺受体'理论,为最终找到对抗方法指明了方向。你的冷静、勇气和科学思维,是挽救你同学生命的关键一环。我代表医疗组,也代表这些孩子们,向你致以最深的敬意。\"他郑重地向林晚点了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林晚身上。
王鹏和李薇也感激地看着她。
林晚站起身,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沉静如深潭,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坚毅。她没有看那些赞许的目光,而是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撩起袖子。在她白皙的手臂内侧,靠近肘弯的地方,赫然也有几道淡淡的、螺旋状的浅褐色印记--那是这场噩梦的烙印。
“敬意...….不敢当。”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我手上的痕迹,和王鹏、李薇他们身上的瘢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掠夺从未远离。”
她走到投影幕布前,指着上面那些放大的、狰狞的掠夺囊泡图像,又指向报告中关于KpNA-x受体和端粒酶的复杂分子结构图。
“课本上的永州异蛇,有黑质白章,有剧毒獠牙,看得见,摸得着,尚可'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而这次我们遇到的'蛇’,”她的指尖重重地点在屏幕上,“它无形!它藏匿在古老的石匣里,伪装成'神蜕’!它利用人心的贪婪和绝望作为载体!它的毒牙,是分子层面的掠夺!它的目标,是我们生命最核心的密码!\"
她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每一张脸,带着一种悲悯的审视:“老蛇头是蛇吗?是,他用愚昧和贪婪喂养毒牙。李梅老师是蛇吗?是,她被绝望扭曲,成了递出毒牙的手。而我们自己呢?\"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当恐惧蒙蔽双眼,当盲从代替思考,当我们对身体的异常信号麻木不仁,对披着'秘方'、'恩赐'外衣的未知之物失去警惕时....我们,是否也在无形中为那掠夺之蛇……敞开了大门?”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教育局官员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林晚放下手臂,袖子盖住了那淡淡的螺旋印记。她转过身,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声音恢复了平静,却蕴含着一种千锤百炼后的、不可动摇的坚定:
“永州之蛇,千年未绝。人心之欲,万古长存。生化掠夺,亦会改头换面,卷土重来。课本上的捕蛇之术,救不了现代人。”
她回眸,目光如淬火的星辰,照亮了会议室,也仿佛要刺破未来可能降临的阴霾。
“唯以科学为眼,洞穿迷雾;以理性为盾,抵御蛊惑;以勇气为刃,斩断贪婪;以敬畏生命之心,守护己身与人寰——此,方为今世'御蛇'之道!”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挺拔而坚韧的轮廓。她手臂上那淡褐色的螺旋印记,在光线下若隐若现,不再仅仅是伤疤,更像一枚无声的勋章,一枚永恒的警示符,铭刻着生命与掠夺的惨烈交锋,也昭示着人类以智慧和勇气,在自身生命密码的战场上,赢得的----惨烈而光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