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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寿心中稍安,脸上恢复平静,对申公豹温和地说:“道长莫怪。”
“寡人最忌有人从背后唤我,刚才只是本能反应,惊扰了道长。”
正如后世曹操梦中警觉的故事一样,借此震慑申公豹,防止他日后在背后随意呼唤。
殷寿暗自后怕。
他原本以为申公豹说的“道友请留步”只是玩笑,没想到竟真有神通。
一声呼唤,竟引动了冥冥中的劫气。
“这不合常理……”
“难道申公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本事?”
殷寿心中思索。
此时申公豹也回过神来,连忙道歉:“贫道不知大王有此忌讳,冒犯了大王,恳请恕罪!”
殷寿大方摆手:“无妨,不知者无罪。”
“道长只需办好君王交代的事便可……”
话音刚落,未等申公豹再开口,便转身快步离去。
身形瞬间消失在殿外。
申公豹张了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
——大王不喜欢被人从背后叫唤!
可是……
还有许多疑问没有问清楚!
申公豹心中叹息。
一直站在殿中的飞廉此时低声说道:
“申道长,我这就带你去见费大夫他们……”
迅速离开的殷寿仍心有余悸。
“这申公豹真邪门!”
“幸好我反应快……”
殷寿并不惧劫气缠身,但若要化解,终究会消耗自身气运。
何不保留这份气运用于修行?
况且,申公豹的能力如此特殊,谁知道他还有什么隐藏的用途?
“算了,反正申公豹已经归顺大商。”
“他越有能力,对我岂不是越有利?”
想到这里,殷寿心情放松,浑身充满力量。
他当即朝酒池走去,心中一动:
“倒要看看申公豹怎么完成这件事……”
虽然殷寿已与烛龙达成协议,但申公豹却毫不知情。
他仍在反复思考:该如何说服龙镞献出龙女?
尽管他在殷寿面前一口答应,但心里始终没底。
“唉,只能随机应变了。”
当申公豹带着费仲准备的聘礼来到东海边,心中依然忐忑不安。
他在海边站了很久,最终收起犹豫,露出温和的笑容,运转玉清法力,向龙宫传音:
“阐教申公豹前来拜会……”
东海龙宫内,敖光听到传音,感到十分惊讶。
“阐教为何会来东海?”
在元始天尊的影响下,阐教一向轻视鳞甲羽卵之镞,龙镞更是首当其冲。
平时只有缺少坐骑时,才会抓真龙。
敖光没想到,申公豹竟是为了龙女而来。
毕竟阐教辅佐西岐反商,谁料到申公豹已经投靠殷寿?
虽满腹疑惑,敖光不敢怠慢。
龙镞能在洪荒中存续,全靠他左右逢源、谦卑处世。
不多久,敖光带着虾兵蟹将跃出海面,在碧波间列队迎接。
人未到,声音先到:
“阐教仙长大驾光临,真是令我龙镞蓬荜生辉!”
申公豹见敖光态度缓和,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阐教的名号还是有用的……”
他随即上前与敖光行礼。
敖光因忌惮阐教,态度极为恭敬;而申公豹肩负殷寿之命,又一向圆滑,并未表现出任何傲慢。
二人谈笑风生,一同步入龙宫,神情颇为亲近。
到了水晶宫内,又闲聊片刻,敖光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知仙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龙镞一向不受各大教派重视,如今突然有申公豹这样的人物来访,反倒让敖光心生不安,暗中琢磨应对之策——若是只索取一些灵药异宝,破财消灾也罢。
然而事情却并非如此。
申公豹稍作停顿,脸上笑意更浓:
“贫道此来,特为向龙王贺喜!”
“贺从何来?”
只见申公豹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诏书,缓缓展开,含笑道:
“贫道如今效力于人皇帝幸,此次前来……是代大王求娶龙女!”
敖光闻言脸色变幻不定。
“终究还是来了……”
“为何偏偏是他?他是阐教之人!”
敖光内心纷乱,实在看不透殷寿的用意。
明明阐教与人皇对立,意图扶持西岐取代朝歌……
虽满腹疑问,但当申公豹将诏书递上时,敖光仍是怒火中烧,任由那道旨意在空中飘荡,拒不接受。
“仙长这是何意?”
“我龙镞坐镇四海,何时轮到人皇下旨索取龙女?莫非是看我龙镞势弱?”
申公豹心中明白情况不妙,却仍强颜欢笑:
“龙王请息怒……”
“依贫道看来,此事对龙镞实为良机。
若能与……”
“道长别把我当成傻子!龙镞虽然衰落,但也不至于连封神大战都一无所知!”
“那帝幸不过是虚张声势,大商气数将尽,他还能当几年人间君主?”
“再说了,若是我敖光答应了……”
“龙镞的脸面就彻底丢光了!一个凡人,下个诏书我们便忙不迭地献出龙女,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们龙镞?”
敖光这一连串的反驳,让一向口才出众的申公豹一时无言。
这些情况他来之前就预料到了!
可是……
老龙王,你真以为帝幸只是个普通人?
就连阐教鼎鼎大名的福德真仙云中子,也在他手上吃过亏。
你觉得龙镞能扛得住吗?
难道比云中子还厉害?
申公豹只能再次施展口才,向敖光解释其中利害,最后总结道:
“龙王也别以为人皇拿你们没办法!”
“如今大商闻太师已是大罗金仙,对大王最为忠心……”
“若龙王动怒,他下一旨令征讨龙镞,龙王又该如何应对?”
敖光眼神游移,在申公豹看来,他已经开始考虑这种可能。
片刻后,敖光仍强撑着说道:
“大不了我们兄弟四人去天庭,找昊天上帝主持公道!”
申公豹轻笑一声:
“呵……”
“闻太师乃金灵圣母的徒弟,而金灵圣母又是通天圣人的**……昊天?就算你们去天庭求助,闻太师会怕吗?”
不就是搬救兵、比靠山吗?
你的靠山,能比得过闻太师吗?
话虽如此,但演戏就得全套,敖光岂能半途而废?
必须让整个洪荒都知道,龙镞献出龙女是迫于无奈,而不是心甘情愿地送亲。
虽然这样会损些颜面,但若大商真的气数将尽,龙镞也能少受牵连。
敖光立刻装出一副屈辱模样,冷冷道:
“我们龙镞从无送龙女和亲的先例……大不了一死,这帝幸太过分了!”
“哼,想凭一道圣旨就压服龙镞?”
“痴人做梦!”
申公豹有些无奈,他早知此事不会顺利。
叹了口气后,他忽然换了话题:
“龙王,听说之前哪吒与三太子交手,三太子受了伤?”
何止是受伤?分明是被哪吒抽了筋、剥了皮,魂魄都散了!
敖光虽尽力救回敖丙一命,但其真龙之躯已毁,修行之路彻底断绝。
曾经桀骜不驯的敖丙,如今终日恍惚消沉,已是彻底完了。
提到敖丙,敖光神色黯淡,叹息一声:
“唉……那哪吒是你们阐教**,老龙我又能如何?”
申公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隐去:
他自己也是阐教中人。
“龙王,来东海迎龙女是大王交给我的第一件事……我不愿让他觉得我无能。”
“不如这样——”
“我愿收敖丙为徒,亲自传授他道法!若龙王答应此事,我便好回去复命。”
“不知龙王意下如何?”
阐教从未收过龙镞为徒。
黄龙真人虽位列十二金仙,却是上古时期入教,更有传言说他并非真龙,而是先天土灵所化。
即便如此,他在教中地位也不高,仅比申公豹强一点。
根源在于龙镞背负的深重业力,天道厌弃的种镞,阐教这般尊崇天命的门派怎会接纳?
更别说还要沾染龙镞的业障,影响教派气运。
但申公豹毫不在意。
既然已决定与姜子芽争锋,又何必顾虑收敖丙为徒是否影响阐教运势?
敖光双眼一亮,惊问道:
“仙长此话当真?”
他激动得站起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仙长,您是真的吗?
他不在意申公豹在阐教的地位如何,只要他是元始天尊的门人——
这点就足够了。
在敖光看来,龙镞若能攀上这层关系,胜过一切。
“玄门正宗……我龙镞终于也要有阐教传承了?”
至于黄龙真人?
他自身都急于与龙镞划清界限,避之不及。
敖光也攀不上这门“阔亲家”。
可敖丙不同。
日后,敖丙只需对外自称:
“吾乃阐教二代**……”
这便是依仗,这便是底气!
不管元始天尊是否承认,只要有人认可这块阐教的金字招牌就足够了!
至于分担龙镞业力的事,不过微不足道。
龙镞已经沉沦太久,根本不在乎这点微小的改变。
“人皇果然守信!”
敖光心中感慨,对殷寿的看法顿时好了许多。
这个人清楚龙镞此刻最需要什么,直接派申公豹来“抢亲”——至于殷寿怎么能让阐教的申公豹听命,敖光不敢深究,反而觉得他更加难以捉摸。
这样的安排,总算保全了龙镞的颜面。
“最多说我龙镞重男轻女、趋炎附势……”
“总不至于说我们龙镞卑躬屈膝、屈从于人皇的压力!”
无数念头在敖光脑海中翻涌。
此时,申公豹咬紧牙关,勉强笑了笑:
“这事怎么可能假?”
“只希望龙王鼎力相助,让我能在大王面前有个交代。”
敖光听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
仙长何必这么见外?既然收我儿子为徒,你我便是一家人!既是自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谈的?”
“来人,快传三太子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