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办公室里死寂得都能听见魔药在远处坩埚里沸腾的咕嘟声。
斯内普没有没有惩罚德拉科。
他只是用魔杖的尖端划过德拉科摊在桌面上的左手手背来进行检查。
“你又吞噬下了一道魔咒,德拉科。”
斯内普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愤怒。
“你太自以为是了,如果你不能吸收,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体会发生什么?”
“如果你不克制,总有一天它会把你连皮带骨都吞得一干二净。”
魔杖检查后,斯内普收回了手。
“在我找到压制它的方法前,收起你那些愚蠢的炫耀,否则,”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温度,“我不介意亲自帮你把它从你的骨头里一根根剥出来。”
德拉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地窖。
斯内普的警告?
他内心深处只有不屑。
剥出来?
开什么玩笑。
这力量早就是他的了。
他沿着二楼的走廊缓缓踱步,夜色深重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清晰得令人心烦。
父亲又给他来信了,想问邪眼的复刻方法,而他又该怎么回答?
突然。
一股毫无征兆的寒意凭空出现,瞬间冻结了他周围的空气。
是一种充满恶意的冰冷。
有什么东西就在墙壁的另一侧死死地钉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后侧耳倾听。
万籁俱寂。
但他就是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似乎在墙壁的管道里。
【德拉科,别动。】
艾德里安的意念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惕。
【有东西……过来了。】
下一秒。
一个古老、嘶哑、怨毒的声音,绕过他的耳朵,直接在他颅内炸响!
不是人类的语言。
是一连串冰冷的、带着浓稠杀意的嘶嘶声。
【……杀……杀了……你……】
艾德里安几乎是本能地翻译出了那段音节。
但晚了。
就在翻译完成的瞬间,一股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死亡意志径直轰入德拉科的意识深处!
只有一片纯黑的、要将他整个灵魂都彻底格式化的绝对虚无。
德拉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铭刻于血脉深处的古老本能被动地亮了一下。
一道微弱的银灰色光芒在他意识核心勉强构筑成一道屏障。
马尔福家族代代相传,用以抵御精神攻击的被动天赋——“精神壁垒”出现了。
就在接触到那股死亡意志的千分之一秒内。
“咔嚓——”
一道无声的裂痕在他灵魂深处炸开,那道银灰色的屏障瞬间崩解、消散。
它甚至没能阻挡那股力量分毫。
但,并非全无作用。
这瞬间的破碎,像一个微不足道的缓冲,将那股纯粹的“即死”意志,稍稍扭曲,降格了一丝。
一股极致的冰冷瞬间从他的大脑开始,向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他的思维开始凝固。
而他的血液也变成了冰渣。
在他的指尖失去了所有知觉后,那股麻痹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他的手腕、手臂……
他要死了。
不。
他要变成一尊永远矗立在这条走廊里的、毫无生气的雕像。
恐惧。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
他左手的手背上那枚看不见的邪眼烙印,爆发出了一股截然相反的、暴怒般的意志!
那是一种深深的排斥和厌恶!
就像是一个君王,察觉到了另一个人对他领地的侵犯!
它暂时没有去“吃掉”那股石化之力。
对于这种更古老的诅咒,显然来说吞噬的风险太大。
它选择了另一种更霸道的方式。
德拉科的左手猛地一颤。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虚无”之力,从烙印中轰然投射而出。它没有形态也没有颜色,却强行在德拉科和管道深处那个未知的怪物之间斩出了一片绝对的“无”之领域!
魔力的传导被强行打断!
蛇怪凝视的通路被瞬间切断!
那股正将德拉科拖入永恒僵硬的石化之力,仿佛被掐断了源头的水流,骤然中断。
管道深处传来一声充满愤怒与不解的尖锐嘶鸣。
那股庞大、怨毒的恶意,被某种更可怕的东西灼伤了一样仓惶退去,飞速消失在城堡复杂的管道网络深处。
“扑通。”
德拉科双腿一软,整个人脱力地滑倒在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墙。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像个溺水之人终于呼吸到第一口空气。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昂贵的长袍内衬,紧紧贴在皮肤上,又湿又冷。
石化的感觉正在从他的四肢末端缓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针扎般的酥麻和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还在微微颤抖、恢复了血色的手。
【是蛇怪。】
艾德里安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第一次,带上了一种无法掩饰的凝重。
【巨型毒蛇,它的凝视可以直接杀死任何与它对视的生物。】
【你没有直接看到它,攻击被削弱了。你的家族天赋为你抵消了千分之一秒,将‘即死’变成了‘石化’。然后……你手上的东西,切断了它的攻击。】
艾德里安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你现在都只是一具尸体,或者一尊石像。】
德拉科没有回答。
劫后余生的感觉,没有带来任何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阵阵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刺骨的寒意。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
在这个他自以为熟悉、可以凭家族之名横着走的城堡里,存在着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恐怖。
一种连他引以为傲的新力量,都险些无法抵挡的、真正的死亡。
他慢慢抬起头望向那片空无一物的墙壁。
在那里还能感觉到那双致命的眼睛正在管道的黑暗深处冷冷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