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钻入德拉科大脑的尖锐刺痛凭空断裂。
斯内普施加的恐怖精神压力,如被斩断的琴弦,骤然消散。
德拉科身体剧烈一晃,脱力地扶住桌角大口喘息着。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衣。
脑中一片混沌,剧痛后的空白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门口。
艾德里安·沙菲克,就站在那里。
他没有穿斯莱特林的长袍,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常服,怀里抱着他那个从不离身的灰色布袋。
地牢的烛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
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在挂满扭曲标本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不祥。
斯内普的动作彻底僵住。
他缓缓转动脖颈,一寸,一寸,将那张阴沉到能拧出水的脸,对准了门口的不速之客。
那目光,足以将人凌迟。
“沙菲克先生。”
斯内普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刮擦着人的耳膜。
“我想,我并未邀请你参观我的私人办公室。”
“还是说,你觉得马尔福先生一个人的禁闭太过孤单,想主动加入他一起擦洗坩埚直到圣诞节?”
赤裸裸的威胁。
属于斯内普的,毫不掩饰的恶意。
德拉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让艾德里安快走,别趟这趟浑水。
可喉咙干涩,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艾德里安对斯内普的威胁置若罔闻。
他走进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自动合拢。
他没有看德拉科。
他的脚步很轻,径直走向斯内普,停在一个既安全、又充满对峙感的距离。
“你刚刚的行为,并非教学。”
艾德里安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宣告一个事实。
“你在强行掠夺一个学生的思想。”
“据我所知,这违背了霍格沃茨建校时,四位创始人共同订立的深层准则——保护每一个未成年巫师心智的完整性。”
德拉科震惊地看着他。
艾德里安疯了吗?
他居然敢跟斯内普谈论霍格沃茨的“深层准则”?
还是用这种教训般的口吻?
斯内普的嘴角,扯出一个森然而刻薄的弧度。
“看来,沙菲克先生不仅对东方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颇有心得,对霍格沃茨的历史也很有‘见解’。”
“那么,你深夜闯入教授的办公室,又是遵循了哪一条准则?”
“我并非有意闯入。”
艾德里安的目光终于从斯内普身上移开,落在了德拉科的身上。
那目光很轻,却让德拉科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穿了。
然后,艾德里安重新看向斯内普。
“你的行为,正在‘污染’我刚刚斩断并归还的东西。”
“什么东西?”斯内普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因果。”
艾德里安吐出两个字。
“因果?”
斯内普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冰冷。
“你是指你那些神神叨叨的胡言乱语?沙菲克,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他抽出魔杖。
杖身乌沉,在烛光下不见一丝光泽,却自带一股不祥的气息。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出我的办公室。”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而不是你那些骗人的鬼画符。”
魔力在杖尖凝聚。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开始凝滞,玻璃罐里的液体停止了晃动。
德拉科的心跳到了极限。
然而,艾德里安没有拔出自己的魔杖。
他甚至连怀里的布袋都没有放下。
他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凌空指向办公室角落里,一个正在文火慢炖的坩埚。
锅里是某种复杂的魔药,正散发着淡淡的银色蒸汽。
“你的魔力,是借用。”
艾德里安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盖过了坩埚的咕嘟声。
“你从周围的环境,从自身的血脉,从魔杖这个媒介里,‘借来’力量,然后通过咒语这个‘公式’,将其释放出去。”
斯内普的动作停顿了。
艾德里安的话,精准得可怕,直指现代魔法体系的本质。
“而我的‘气’,”艾德里安继续说道,“是拥有。”
“它源于自身,存于自身,由我掌控。”
“它不是借来的,所以,它不需要复杂的公式。”
话音未落。
不等斯内普做出任何反应。
艾德里安屈指,对着那个坩埚的方向轻轻一弹。
只有一道微不可见的无形气劲,精准无匹地跨越整个房间,射向坩埚下方那一簇橙黄色的火焰。
下一秒。
那簇火焰在一瞬间,由橙黄色转变为一种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白色!
白色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没有一丝热量向外散发,却将坩埚底部烧得透亮。
坩埚内,那锅银色的魔药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翻滚、澄清、变色……融合。
深紫。
天蓝。
鹅黄。
……
仅仅三秒。
坩埚内所有的变化戛然而止。
一锅清澈如水晶,底部沉淀着点点星辉般物质的完美药剂,呈现在三人面前。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纯净药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办公室。
斯内普的魔杖,僵在了半空中。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全身束缚咒,彻底僵住。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坩埚,那张总是布满阴沉与刻薄的脸上,血色尽褪,第一次,只剩下纯粹的空白与震惊。
作为当代最顶尖的魔药大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刚才那锅“缓和剂”,正常熬制需要整整三个小时,对火候的控制要求精确到秒。
任何一丝差错,都会让药剂报废。
而现在……
三秒。
不仅完成了,而且药性……完美得超越了教科书上记载的极限!
那不是催化,不是加速。
那是对能量本质,对物质反应,超乎想象的、神明般的精准操控!
斯内普过去三十多年建立起来的魔法认知,在这一刻,被这簇纯白色的火焰,焚烧殆尽。
艾德里安收回手指,放回身侧。
他平静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斯内普,仿佛只是拂去了衣角的微尘。
“现在,”艾德里安开口,“我们可以谈谈,你无法理解的‘规则’了。”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一旁同样陷入呆滞的德拉科,说出了一句让两个人都毛骨悚然的话。
“比如,纠缠在马尔福先生身上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