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玉娘望着那半边鹿肉,眼中满是好奇:“这鹿肉该如何烹制才好?”
她这一问,立刻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赵母、赵攸、甚至小鲤和团团都睁大了眼睛,期盼地望向赵惊弦。
她们都未曾尝过这山野珍馐的滋味。
赵惊弦感受到家人热切的目光,唇角不由漾开一抹温润的笑意。
忆起前几日在京郊庄园应酬时尝过的那次烤鹿肉,外焦里嫩、鲜美异常的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最宜切成薄片,以专用的烤炉炙烤而食,很是鲜美。明日我便开始休假,正好去寻些用檀香木烧制成的银炭,以此炭火慢烤,能让鹿肉风味更上一层。再置办一个合用的烤炉,等到大年初一,我们烤着吃。”
明日便是腊月二十七,朝廷各衙门开始封印放假,直至大年初七方开印视事,他足有十日的闲暇。
玉娘闻言,眸中顿时泛起期待的光彩,仿佛已闻到那诱人的香气,她笑着对赵惊弦开口:“如此甚好。明日我同你一道去挑选炭火和炉子。”
日后没有鹿肉,有了这烤炉,一家人也能时常烤些羊肉、猪肉片享用,别有一番风味。
“好。”赵惊弦看着玉娘脸上的笑容,也不由笑道,“我们先吃饭吧。”
小鲤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又恋恋不舍地瞅了那硕大的鹿肉几眼,听到爹爹说年节那日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烤鹿肉,期待得不行。
*
大年三十,清晨。
浓重的年味早已弥漫至京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赵家今日无一人贪睡赖床,连平日里最爱撒娇耍赖的小鲤和团团都跟着大人早早起身。
家中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便是祭祖。
赵惊弦和玉娘将三牲、各式糕点、苹果等祭品仔细摆上堂屋正中的供桌。
赵惊弦神色庄重地点燃了香烛,带着一家人,行三跪九叩大礼,感念先祖庇佑,祈愿来年家宅平安、万事顺遂。
接着又是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恭敬拜门神、叩拜天地神灵……
一套流程下来,虽忙碌不堪,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欢喜。
祭祀礼毕,家中便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年节准备。
赵惊弦和虎子负责处理各种肉类,他们在院中一角摆开砧板,手起刀落,将猪肉、羊肉剁成块或馅儿。
玉娘则领着赵攸和月盈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蒸年糕、和面、调馅儿、包饺子。
另一边,赵母带着小鲤坐在暖和的耳房,忙着折红纸。
小鲤学得有模有样,虽然折痕不如奶奶那般工整,却极其认真。
团团则坐在姐姐旁边,将一枚枚擦得锃亮的铜钱,小心翼翼地放进折好的红纸包里。
这是预备着赵母、赵惊弦、玉娘给左邻右舍来拜年的孩子们发的压岁钱,讨个吉利。
“团团,数好了,每个包里放两枚哦。”小鲤一边折着手中的红纸,一边不忘分出心神看着弟弟。
见弟弟正往一个红纸包里装第三枚铜钱,她赶紧出声提醒。
二是双数,寓意好事成双,最是吉利。
团团听话地又数了数,用胖乎乎的小手认真捏出一枚。
待用浆糊封口时,赵母都会慈祥地再核查一遍铜钱数目,确认无误后,才仔细封口,将一个个小红封整齐码放在手边的竹编小篮里。
玉娘几人包饺子时,也没忘了喜庆,特意将几枚从钱庄换来的崭新铜钱包在其中,并在包着铜钱的饺子上悄悄做了记号,家中的每个人都能咬到一颗,象征来年福气好运、财源广进。
中午,用饭前,赵惊弦恭敬地在供桌上摆好新出锅的饭食,斟上热茶与醇酒,一家人告慰祖先之后,才开始用饭。
临近傍晚,赵家小院愈发显得热闹温馨,年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
丰盛的年夜饭一样样被端上正房的圆桌,鸡鸭鱼羊肉,琳琅满目,蒸腾的热气裹挟着诱人的香气。
“这鱼摆在最中间,年年有余!”赵母笑着指挥赵攸,将一条烹制得汁水奶白的整鱼端放在桌子中央。
这鱼是她今早特地去买的,活鱼,最是新鲜。
今年的年夜饭,比往年更为丰盛。
金酱焖玉排、红泥烤鹿肋、水晶肘花冻、雪夜炖羊胛、糟熘鱼片、清蒸鲈鱼、拔丝地瓜、竹荪菌菇鸡汤、八宝鸭、玉露拌青菘,还有一大盆白胖饺子。
林林总总摆满了一桌子,堪称色香味俱全。
玉娘看着月盈,温声道:“月盈,今日除夕,别站着了,快一同来坐下吃吧,人多更热闹。”
月盈闻言,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感到惶恐,连连摆手拒绝:“不不不,夫人,这不合规矩……”
玉娘笑容温和:“过年讲的就是个团圆喜庆,家里本就人少,不讲究那么多虚礼。今日没有主仆,只有一家人围炉守岁。”
赵母也笑着开口附和:“对,人多才热闹,快别杵着了,过来坐吧。”
月盈见家里最严厉的老夫人也发了话,这才不再坚持,小心翼翼地挨着赵攸坐下。
一家人终于热热闹闹围坐一桌,个个面带笑容。
赵惊弦笑着执起那壶寓意驱邪避疫、健康长寿的屠苏酒,给每人杯中都浅浅斟上一些,最后才为自己和虎子满上。
他举起酒杯,声音里充满了暖意和喜悦:“旧岁已逝,新年将至!来,为我们一家平安康健,为来年顺遂如意,共饮此杯!”
大家纷纷举杯相迎,瓷杯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夹杂着欢声笑语。
屠苏酒药香醇厚,带着一丝辛辣入喉,暖意立刻从胃里升腾起来,驱散了岁末的寒意。
月盈捧着那杯暖酒,感受着这份被接纳的温暖,也渐渐放松下来,眉眼舒展,沉浸在这难得而珍贵的阖家团圆之中。
见赵母动筷后,早已眼巴巴的小鲤立刻伸出筷子,精准地夹起一块烤得焦香四溢、滋滋冒油的鹿肋排,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鹿肉特有的浓郁香气瞬间在口中绽放,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足地“唔”了一声。
一旁的团团见姐姐吃得如此香甜,也馋得直瞄那盘鹿肉。
奈何他小手短短,那碟子又离得远,努力伸着筷子怎么都够不着,小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着急。
坐在他身旁的玉娘伸筷替他夹了一大块肉多汁足的肋排,放入他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