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扫着,院门外传来虎子响亮的招呼声:“赵二哥!镖局的师傅们来了!”
只见虎子领着几位身着劲装、腰挎兵刃的精壮汉子走了进来,为首一个汉子抱拳道:“赵老爷,夫人,威远镖局赵三,奉东家之命前来接镖。听闻府上物件多,特意多带了几位兄弟。”
赵惊弦上前与镖头寒暄几句,指着西侧墙边那堆得整整齐齐的箱笼包袱:“有劳赵镖头和各位师傅,便是这些了。烦请清点数目,看看是否需再加些防护?”
镖师们立刻行动起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查验、点数,并用带来的粗麻绳和油布加固那些箱笼。
赵惊弦将镖头赵三请至一旁,取出一张写着京城暂定落脚地址的纸张递过去,交了一半的定金。
赵三仔细收好纸张和银子,拍着胸脯保证:“赵老爷放心!威远镖局金字招牌,二十日内,必保府上货物安然送达京城府邸!”
说罢,招呼手下镖师,吆喝着将那堆加固好的箱笼包袱稳稳当当地抬上院外候着的几辆结实镖车。
镖车刚离开,一位面容精干、约莫四十上下的男子立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两名青衣小厮。
男子见赵惊弦看来,脸上立刻堆起恭敬而不失体面的笑容,快步上前,躬身一礼:“赵公子安好。鄙人姓陈,是虞府的管事。”
陈管事说着,双手捧上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乌木匣子。
“我家老爷听闻赵公子高中榜眼,授职翰林,特备上薄礼一份,恭贺赵公子金榜题名!府上大少爷和赵公子同进翰林院为官,日后可互相帮衬,若赵公子有事可寻大少爷。”
赵惊弦扫过院门外停着的那辆装饰考究、悬挂着虞府徽记的马车。
心下了然,他郑重地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匣子,温言道:“烦请陈管事代赵某转达对虞老爷的感激之情。虞老爷厚爱,赵某铭记于心。”
陈管事连称“不敢当”,随即又正色道:“还有一事。府上大少爷问,明日辰时启程可否?”
赵惊弦点头,目光沉稳:“烦请陈管事转告,赵某已准备妥当,明日准时启程。”
“如此甚好!”陈管事脸上笑容舒展,再次躬身,“小的这就回去禀报大少爷,也好安心准备明日启程事宜。”
他婉拒了赵惊弦“进屋喝杯茶歇歇脚”的邀请,拱手道,“不敢叨扰,小的告退。”
说罢,带着小厮步履利落地离去。
赵惊弦捧着那沉甸甸的乌木匣子回了西屋,打开看了眼,将其放入抽屉。
又拿起扫帚,继续清扫院中角落。
待屋子和院子都彻底清理干净时,天色尚未暗沉。
玉娘解下沾了些许灰尘的围裙,净了手,走到赵惊弦身边。
她拿出帕子给赵惊弦拭去额前的细汗,轻声道:“二郎,趁着天还亮着,我想去趟宋家豆腐铺,和阿俞道个别。”
赵惊弦显然十分喜欢和享受玉娘对自己的主动亲近,停下手中的活计。
“应该的,”他笑着低声道,声音醇厚温和,“去吧,不用急着赶回,晚食有我同小攸张罗便是。”
玉娘从屋里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这才出了门。
来到熟悉的豆腐铺时,宋俞正在柜台里拨弄着算盘珠子。
“阿俞。”玉娘轻声唤道。
宋俞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即抬头,果然是玉娘。
“玉娘!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去京城了吗?怎还有空过来?”她放下算盘,快步走出柜台。
玉娘笑道:“明日一早就启程了。特来跟你道个别。”
宋俞拉着她在旁边的条凳上坐下:“你呀,是个有福气的!去了京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玉娘点头。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那个长条锦盒递给宋俞:“这是给你的。”
宋俞有些意外,接过来当场打开。
是一支金簪。
“这太贵重了!”宋俞音量拔高,“得要不少钱吧……”
玉娘猜到她要说什么,忙柔声打断:“不花钱的。是县里乡绅给我家那位道贺时送的赠礼。转送给你一支,可别嫌弃我借花献佛才好。”
宋俞知道再推辞反倒生分了,便哈哈一笑,爽快收下:“哈哈哈!那我可不客气收下了!哪能嫌弃,多好的簪子啊!”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见天色不早了,玉娘不舍地和宋俞作别。
宋俞在豆腐铺门口目送她走远。
玉娘回到小院时,晚食已经快做好了。
一家六口吃了顿简单的晚食。
饭后,赵惊弦、玉娘和赵攸三人配合默契。
赵惊弦去灶口添柴烧水,预备一家人的洗漱。
玉娘和赵攸则麻利地将碗筷洗净,又仔细地将那些明日就要带走的锅碗瓢盆一一擦干水渍。
待一家人洗漱完毕,锅里的热水也正好烧开。
赵惊弦抱起院子里剩下的、未用完的木柴,走到隔壁孙家门前,叩响了门环。
“虎子,这些柴火剩下些,烧了可惜,想着你们家用得上,就拿过来了。”赵惊弦将木柴递给开门的虎子。
虎子连忙接过:“好嘞,多谢赵二哥!”
赵惊弦洗漱时,玉娘和赵攸也将洗净的碗筷放进那两口锅里,准备明日一并带走。
当一切彻底安顿妥当,一家人这才歇下。
西屋里,精力耗尽的小鲤和团团早已沉入梦乡。
赵惊弦从抽屉里取出了那个乌木匣子。
他在床沿坐下。
刚脱下外裳上床正要躺下的玉娘好奇地看着他和他手里的匣子。
“这不是今日虞家送来的贺礼么?”
赵惊弦点头:“对,是五十两金子。”
玉娘还未来得及惊讶,他修长的手指已经拨开匣子上的黄铜扣搭。
匣盖掀开。
十锭黄澄澄、光灿灿的金元宝!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红绸之上。
“这么多金子!”玉娘明澈的眼眸中映着金子的光芒。
她拿起一锭,翻过底部时,清晰地看到那官铸的“伍两”印记。
虽然自从见过赵惊弦从赵大伯家带回来的那箱贺仪后,她对贵重之物也算有了些见识。
可这五十两金子的分量,不可谓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