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锦绣阁小院,气氛凝重。苏渺将那枚青玉牌置于静室的星纹推演台上,星枢悬浮其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仔细扫描分析着玉牌的每一寸结构。
墨规则立刻外出,动用观星阁在天京城的所有暗线,全力打探太子萧景珩近期的动向,尤其是与古物、星象、秘术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阿武守在院中,机关义肢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围墙之外。帝都的天空似乎都因此而变得压抑。
数个时辰后,星枢的分析有了初步结果。
【玉牌本身材质普通,内嵌微型预警与定位星纹,结构精巧,触发条件未知。】苏渺将信息共享给刚刚返回的墨规,【一旦触发,可能向特定接收点发送信号。无法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拆除。】
果然是个监视器。苏渺眼神微冷。
“老奴这边也有些收获。”墨规压低声音,神色严肃,“太子近日除了处理常规政务,确实频繁接触钦天监的几位官员,并以修撰《寰宇星图》为名,调阅了大量古老星象典籍。更值得注意的是,大约半月前,有一支来自西疆的队伍秘密进入东宫,据眼线描述,那些人并非中土人士,衣着古怪,随身携带的物品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西疆?阴冷气息?苏渺立刻联想到烬灭戈壁的“混沌吞噬者”和虚空能量。难道萧景珩也在接触异种虚空力量?他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墨规补充道,“关于那‘赏珍宴’,老奴打听到,太子殿下近半年来,已非第一次出席此类宴会,且似乎对身负‘奇技’之人格外留意,暗中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进入东宫充当门客。”
招揽奇人异士,研究星象古物,接触西疆来客……萧景珩的所图,绝对不小!那块秩序碎片在他手中,恐怕并非偶然,而是他庞大计划中的一环!
“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了。”苏渺沉声道。萧景珩的触角已经伸了过来,若不主动出击,只会被一步步逼入死角。
“小姐有何打算?”墨规问道。
苏渺看着推演台上的青玉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将这玉牌给我,是监视,也是试探。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利用这玉牌,反过来给他传递一些我们想让他知道的‘信息’。”
“引蛇出洞?”墨规眼睛微亮。
“不,是投石问路。”苏渺纠正道,“我们不知道他的水有多深,不能贸然把底牌露出去。先抛出一块‘石头’,看看能激起多大的浪花。”
她沉吟片刻,对墨规道:“墨老,你想办法,在不暴露我们自身的前提下,将一条消息悄然散播出去,最好是能通过那些被太子招揽的门客,或者与东宫有来往的官员之口,传到太子耳中。”
“什么消息?”
“就说……江南苏氏女,不仅擅辨古字,其家族似乎还传承有一门失传的‘望气寻脉’之术,能感知地脉能量流动,于寻找矿脉、勘定风水有奇效。但此术需特殊天赋,且施展不易,苏女此次入京,似乎也是为了寻找某种特殊的‘地脉节点’。”
望气寻脉!这是一个足够吸引萧景珩,又不会直接暴露星枢和秩序碎片存在的借口。地脉节点与龙气息息相关,作为太子,他不可能不感兴趣。而且这个说法,也能为她日后在皇城范围内的某些“异常”感应(实为星枢对碎片的感应)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
墨规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苏渺的意图:“妙!此计既能引起太子的兴趣,又不会让他立刻联想到我们真正的目标。老奴这就去办。”
“另外,”苏渺叫住他,“密切关注东宫对这条消息的反应,尤其是太子是否会因此再次召见我,或者……派人跟踪调查我的行踪。”
“明白。”
墨规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苏渺则拿起那枚青玉牌,指尖轻轻拂过其表面。她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一旦萧景珩对“望气寻脉”之术产生浓厚兴趣,很可能会将她看得更紧,甚至强行将她纳入掌控。
但险中亦有机会。只有更接近他,才能更了解他,才能找到获取碎片的可能。
接下来的几日,苏渺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静室中,或是通过星枢推演“稳定壳”的后续优化方案,或是“复习”那些古老文字和星象知识,维持着自己“才女”的人设。那枚青玉牌被她随身携带,既是一种姿态,也是为了随时感知其状态。
果然,没过两天,墨规便带回消息,那条关于“望气寻脉”的风声,似乎已经引起了东宫方面的注意。锦绣阁周围,多了一些看似寻常、实则气息沉稳的陌生面孔在徘徊。
鱼饵已经撒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这一日,苏渺正在静室中推演,怀中的星枢突然传来一阵异动!并非针对外界的感应,而是其内部那初步修复的“秩序权限”,与遥远方向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共鸣!
她立刻集中精神,通过星枢感知。共鸣的来源……并非天京城内,而是指向了南方!是开阳那边?南疆林海的秩序碎片?
共鸣非常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信号受到了严重干扰。星枢只能大致判断方向,无法传递具体信息。
开阳他们遇到麻烦了?还是……他们找到了碎片,触发了什么?
苏渺的心提了起来。三路并进,任何一路出现问题,都可能影响全局。
她尝试通过星枢向开阳方向发送一道简短的安全确认讯息,但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她为南疆情况担忧时,院外传来了墨规略显急促的声音:“小姐,东宫来人了!”
苏渺收敛心神,将星枢收起,整理了一下衣裙和面纱,走出静室。
只见院中站着一名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中年太监,正是上次在赏珍宴后引她去水榭的那位。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捧着锦盒的小太监。
“苏姑娘,”那太监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尖着嗓子道,“太子殿下听闻姑娘精通‘望气寻脉’之术,甚是欣喜。恰逢宫中近日欲修缮几处偏殿,需勘定地气,以保皇城安宁。殿下特命咱家前来,请姑娘入宫一叙,也好让姑娘一展所长。”
来了!比预想的还要快!
萧景珩果然对“地脉”相关的事情极为敏感!
苏渺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惶恐:“民女才疏学浅,岂敢妄断皇城地气?恐有负殿下厚望……”
“姑娘过谦了。”那太监打断她,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殿下有请,是姑娘的福分。车驾已在门外等候,请姑娘随咱家走吧。”
这是直接“请”人,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苏渺与墨规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这一步必须走了。
“既如此……民女遵命。”苏渺微微福身。
在阿武担忧的目光和墨规隐含的警示中,苏渺跟着那太监,再次踏上了前往皇宫的道路。
只是这一次,目的地不再是御花园,而是直接指向了东宫,那个龙潭虎穴的核心。
马车驶过繁华的街道,穿过重重宫门,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肃穆,守卫越来越森严。苏渺能感觉到,怀中的星枢对那块碎片的感应,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变得越来越强烈。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那块近在咫尺的秩序碎片,更是那个心思深沉、手段莫测的病娇太子。
马车最终在一座气势恢宏、守卫极其森严的宫殿群前停下。朱红的大门上方,悬挂着鎏金牌匾,上书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东宫。
太监躬身引路:“苏姑娘,请,殿下已在殿内等候。”
苏渺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微凉的星枢,抬步,踏入了这象征着帝国未来权力核心的森严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