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墟的震怒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摇摇欲坠的冰窟。纯白面具下,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死死锁定在苏渺——更准确地说,是她手中那吸收了虚空遗蜕的星枢之上。
“窃取……亵渎……”他的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带着一种空间扭曲般的震颤,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灵魂的薄弱处,“将遗蜕……交出来!”
他不再保留,双手猛然张开,周身阴影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以他为中心,冰窟内的空间开始大面积、剧烈地扭曲、折叠!原本就布满裂痕的冰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坚冰剥落、悬浮,然后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最细微的冰晶粉末!地面开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
他竟是要强行将这片区域从现实空间中剥离、湮灭!以此逼出,或者连同苏渺一起毁灭那融入星枢的遗蜕!
“小心!是‘虚空放逐’!”萧玦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厉声警告,同时一把拉住苏渺,星辉内力全力爆发,试图向后飞退,脱离这片即将崩塌湮灭的区域。
但幽墟含怒出手,威力何其恐怖!空间的塌陷速度远超他们的移动速度!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失真,仿佛隔着毛玻璃观看,连声音都开始断续、拉长。一股无法抗拒的、来自虚无的拉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要将他们拖入永恒的放逐!
苏渺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这片扭曲的虚空中。怀中的炎阳晶核爆发出灼热的光芒,竭力对抗着空间的湮灭之力,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星枢更是剧烈震颤,表面的星图明灭不定,刚刚融入的虚空遗蜕标记散发出混乱的波动,似乎也无法适应这极致的空间崩坏。
难道要死在这里?
不!绝不能!
苏渺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看向身旁同样在苦苦支撑、嘴角溢血的萧玦,又看向那悬浮在扭曲空间中心、如同魔神般操控着一切的幽墟。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
硬抗不了,那就……借力打力!利用这崩坏的空间,反制幽墟!
她想起了之前干扰幽墟禁锢遗蜕时,那“存在之针”与虚空之力碰撞引发的紊乱!也想起了寂灭之根那冰冷的、排斥一切“不谐”的意志!
她猛地将精神力分成三股!
第一股,全力沟通炎阳晶核,将其生机之力压缩到极致,再次凝成一根更加凝练、蕴含着“绝对存在”意味的金红色光针!
第二股,疯狂涌入星枢,不是催动星图,而是引导、放大刚刚融入的那道虚空遗蜕的波动!这遗蜕来自异界,其规则与本土虚空之力同源却又相异,是最大的“不谐”之源!
第三股,则是她自身全部的信念与意志,混合着对寂灭之根那份“守护平衡”使命的理解,化作一道无声的呐喊,并非攻向幽墟,而是……主动迎向那不断塌陷、湮灭的虚空!
她在主动吸引、汇聚这片区域所有的空间崩坏之力!
“苏渺!你做什么?!”萧玦察觉到她的意图,惊骇欲绝!这无异于自杀!
但苏渺已经无法回答。她脸色惨白如纸,七窍甚至开始渗出细微的血丝,精神力与内息都在以恐怖的速度燃烧、透支!但她眼神中的疯狂与决绝,却如同燃烧的星辰!
“就是现在!”
在她意念的引导下,那根凝聚了她和晶核全部生机的“存在之针”,与星枢放大后的“异界遗蜕波动”,以及她自身那吸引而来的、汹涌澎湃的“空间崩坏之力”,三者在她身前一点,猛地碰撞在一起!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只有一种仿佛宇宙初开、规则重塑般的原始悸动!
以那碰撞点为中心,一个无法用颜色形容的、吞噬一切的小点骤然出现,随即膨胀成一个直径丈许的、内部充斥着混沌色彩、无数规则碎片疯狂生灭的恐怖球体!
这个球体,既非纯粹的生机,也非纯粹的寂灭,更非纯粹的虚空,而是三者在她孤注一掷的引导下,形成的短暂而极致的混乱平衡!
这个混沌球体出现的瞬间,幽墟全力维持的“虚空放逐”领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轰然破碎!那扭曲折叠的空间被强行抚平、撕裂!失控的能量乱流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炸开!
“噗——!”
幽墟首当其冲,纯白面具上瞬间布满了裂痕,他闷哼一声,周身阴影溃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冰壁上,溅开一蓬凄艳的冰蓝色血液(?),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他赖以成名的空间秘术被更根本的规则混乱强行破去,遭到了极其严重的反噬!
而苏渺和萧玦,虽然位于爆炸边缘,也被那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萧玦死死将苏渺护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落地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伤势加重。
苏渺更是直接陷入了昏迷,怀中的炎阳晶核光芒黯淡,星枢也暂时失去了所有光华,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
整个冰窟在这一次超越极限的碰撞中,终于彻底支撑不住,开始了全面的、不可逆转的崩塌!巨大的冰柱断裂砸落,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鸿沟,空间碎片如同玻璃般四处飞溅!
“走!”
萧玦强提最后一口气,抱起昏迷的苏渺,不顾自身重伤,凭借着对危险的直觉和顽强的意志,在崩塌的冰隙中寻找着最后一线生机,朝着来时记忆的、相对稳定的方向亡命奔逃!
身后,是不断吞噬一切的虚空裂缝和倾覆的冰山雪浪。
而在那逐渐被冰雪与虚无掩埋的崩溃之地,幽墟挣扎着从冰壁中站起,看着两人逃离的方向,碎裂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怨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悸。
他低估了那个女孩,低估了她手中钥匙的力量,更低估了她那敢于搅动规则、于绝境中寻求一线生机的疯狂意志。
冰隙的崩塌仍在继续,将这场惨烈而诡异的争夺战,暂时掩埋于永恒的冰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