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毒烟封路,后有追兵喊杀!黑风峪狭窄的谷地瞬间变成了死亡的陷井!
黄绿色的毒烟如同瘴疠之墙,缓慢却致命地向前推进,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岩石表面都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后方,蛮族追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峡谷入口,箭矢开始零星射来,试图将周啸他们彻底堵死在这绝地之中!
“盾牌手断后!长枪兵列阵!弓箭手压制入口!”周啸临危不乱,嘶哑着喉咙下令,声音在毒烟中显得有些模糊。士兵们强忍着不适,依令组成防线,与试图冲入峡谷的蛮族前锋厮杀在一起,暂时阻住了入口处的压力。
但最致命的,还是前方不断逼近的毒烟!湿布掩口鼻只能暂缓,并非长久之计,一旦毒烟彻底笼罩全军,后果不堪设想!
“姑娘!这毒烟可能驱散?!”周啸看向苏渺,眼中带着最后的希望。这个看似柔弱的哑女,已经一次次带给他惊喜和生机。
苏渺的大脑飞速运转。化学知识如同书页般在她脑中翻动。
绿矾(硫酸亚铁)加热产生二氧化硫,混合盐和硝石可能产生氯气。二氧化硫和氯气都易溶于水,且都能被某些碱性物质中和……
但眼下哪里去找大量的水或碱性物质?峡谷中只有一条细小的溪流,根本无力稀释如此大面积的毒烟。生石灰?草木灰?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足够量。
等等!硝石!对方制作这毒烟,必然用了大量的硝石!硝石……硝酸钾……强氧化剂!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周将军!”苏渺快速在地上写道,字迹因急切而有些潦草:【毒烟源头必在出口处,需煅烧绿矾等物,必有火堆或装置!硝石惧火,遇高热易爆燃!可用火攻!以火箭远射其源,或可引发爆炸,震散毒烟!但风险极大,若其储料众多,爆炸恐波及我方!】
火攻!利用硝石遇高温易分解爆炸的特性,去引爆对方制造毒烟的原料堆!
周啸看着地上的字,瞳孔一缩!这无疑是一招险棋!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把!
“好!就依姑娘之计!”周啸当机立断,对身边的神箭手吼道,“听见了吗?目标毒烟升起之处!换火箭!给我把你们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务必射中他们煅烧毒烟的火源或者原料堆!”
“得令!”几名臂力强劲的弓箭手立刻取出特制的、箭簇缠绕着浸油麻绳的箭矢,就着尚未被毒烟完全侵蚀的火折子点燃。
此时,毒烟已经曼延到很近的距离,能见度越来越低,刺鼻的气味几乎穿透湿布。弓箭手们被呛得泪流满面,咳嗽不止,却依旧努力瞄准山谷出口处那浓烟最为翻滚的核心地带!
嗖!嗖!嗖!
数支火箭拖着赤红的尾焰,如同逆飞的流星,艰难地穿透浓密的黄绿色烟雾,射向未知的目标!
第一轮射击似乎没有明显效果。
“再射!”周啸怒吼。
弓箭手们咬牙,再次搭箭点火,勉力瞄准!
就在第二轮火箭即将离弦之际——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山谷出口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团巨大的、夹杂着火光和破碎杂物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强大的冲击波甚至让峡谷这边的人都感到地面震动,狂风瞬间倒卷,将那浓密的黄绿色毒烟猛地向出口方向推回、撕碎、稀释!
成功了!火箭必然命中了对方堆放的大量硝石原料,引发了剧烈爆炸!
“天助我也!”周啸大喜过望,“将士们!毒烟已破!随我杀出去!”
绝处逢生!黑云卫士气大振!在周啸和赵莽的带领下,如同出闸的猛虎,向着刚刚经历了爆炸、一片狼藉的山谷出口发起了冲锋!
出口处的蛮族显然没料到对方竟能用这种方式破掉毒烟,更被那突如其来的爆炸炸得晕头转向,死伤惨重,阵型大乱!面对如同疯虎般扑来的黑云卫,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瞬间被冲垮!
周啸一马当先,长刀挥舞,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苏渺被士兵护卫着,紧跟在队伍中间,冲出了令人窒息的峡谷。回头望去,出口附近一片焦黑,散落着破碎的瓦罐、烧焦的木材和蛮族的尸体,空气中混杂着硝烟、血腥和残余的刺鼻气味。
一场致命的危机,竟以如此猛烈的方式被化解。
队伍不敢停留,继续向前疾行数里,直到彻底离开黑风峪的范围,进入一片相对开阔的丘陵地带,才停下来稍作休整,清点人数,处理伤势。
经此一劫,队伍又减员了数十人,伤者更多,气氛更加沉重。
周啸走到苏渺面前,郑重抱拳:“姑娘今日又救我全军一次!周某代将士们,谢过姑娘救命之恩!”他身后,许多劫后余生的士兵也纷纷向苏渺投来感激的目光。
苏渺连忙摇头,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姑娘学识渊博,应变神速,实非常人。”周啸感慨道,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和钦佩,“只是这‘叁’毒之谜,依旧如鲠在喉。若蛮族擅用此等毒烟,为何从未见大规模用于战场?陛下所中之毒,与此又有何关联?”
这也是苏渺正在思考的问题。这毒烟虽然厉害,但制作、储存、运输、施放条件都比较苛刻,难以大规模应用于野战,更适合这种狭窄地形的伏击。用它来暗害深宫中的皇帝,似乎也不那么隐蔽。
难道“叁”指的并非这种毒烟?或者,这毒烟只是“叁”的一部分?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板车上昏迷的面具人。所有的答案,似乎依然系于他一人之身。
就在这时,负责照顾面具人的医官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将军!姑娘!你们快来看!”
苏渺和周啸心中一紧,连忙快步过去。
只见面具人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这次他的状态似乎更差,脸色灰败,呼吸急促,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急切!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颤抖地、艰难地伸向苏渺。
苏渺连忙俯身过去。
他极其缓慢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摊开了手掌。
掌心之中,并非之前那枚黑色玉片,而是几颗细小的、几乎看不清的……深紫色、呈现不规则多棱晶体状的细砂!
这是……?
还不等苏渺看清,面具人用气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生命的余烬:
“…紫…晶…叁…”
“…饵…”
“…宫…宴…”
话音未落,他手臂猛地垂落,眼睛缓缓闭上,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变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义士!”周啸惊呼。
医官连忙上前施救。
苏渺却愣在原地,脑海中轰鸣作响!
紫晶叁?饵?宫宴?
她小心翼翼地从面具人掌心捡起那几粒深紫色的细小晶砂,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极淡的、类似于苦杏仁的气味隐隐传来!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极其冷僻的化学名词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紫晶叁!这不是学名,而是古代某些秘术典籍中对三氧化二砷结晶(砒霜)的一种隐晦称呼!因其提纯到极高程度时,偶尔会呈现出这种特殊的、带有紫色光泽的结晶状态!气味也与苦杏仁类似!
而“饵”……结合“宫宴”……
苏渺浑身冰凉,一个清晰而恐怖的下毒场景在她脑中浮现:
将这种极高纯度、不易检测的紫晶叁(砒霜),提前沾染或浸泡在某种特殊饵料(可能是皇帝喜爱的某种食物、香料、甚至药引)上,然后在宫宴那种复杂混乱的场合,通过精心设计的环节,让皇帝服下!因为剂量可能被控制得极小,或者分多次投入,发作缓慢,症状类似恶疾,太医院难以诊断!
这才是真正的“叁”毒!一种被伪装、被延迟、极其隐蔽的毒杀方式!
面具人拼死带出的这几粒紫色晶砂,就是那致命的毒药样本!也是揭露皇帝真正死因的铁证!
他最后的提示,终于揭开了“叁”之谜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