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云是被棺木内壁的凉意激醒的。
睁眼时,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鼻腔里萦绕着陈旧木料与细微尘土混合的味道,抬手能触到冰凉坚硬的棺壁,指尖还蹭到些雕刻的纹路——是缠枝莲的样式,她从前在第一个世界里,绣鞋上也绣过同款。
她撑着棺壁往外挪,手肘顶开棺盖时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在死寂的墓室里格外清晰。等她踉跄着站稳,借着墓道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低头看,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口朱漆描金的梓木棺里,棺内铺着的明黄色锦缎上,还绣着象征公主身份的凤凰纹样。
墓室不大,四壁砌着青灰色的砖,角落里堆着几个蒙尘的陶俑,俑身上的彩绘早已斑驳。言云扶着墙慢慢转,指尖划过冰冷的砖面,越走越觉得熟悉——直到指尖触到一处稍显光滑的墙壁,她抬头,才看清那是幅嵌在砖里的壁画。
壁画颜色还很鲜亮,显然做过防腐处理。画里是片一望无际的草原,碧草连天,远处的雪山隐约可见,一男一女共乘一匹白马,男子穿着藏青色的骑射服,手揽着女子的腰,女子则穿着旗装,鬓边插着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侧脸的弧度柔和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言云的指尖轻轻抚过女子的脸,心脏忽然跳得快了些。她顺着壁画往下看,右下角刻着几行小楷,墨色虽淡,却能清晰辨认出“固伦昭宁公主”五个字。
她彻底愣了——这是她第一个任务世界里,那个与黑瞎子和亲的清朝公主
思绪猛地飘回一周前的海南。
彼时正是盛夏,沙滩上的沙子被晒得发烫,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吹过来,带着几分燥热。黑瞎子脱了墨镜,卷着衬衫袖子,正跟一个青绿色的椰子较劲。
言云半小时前随口提了句想喝椰子汁,他就非要亲手开,结果椰子壳硬得离谱,他换了三种工具,壳上只多了几道白印子。
言云坐在遮阳伞下,手里拿着把竹编的扇子,一边给黑瞎子扇风,一边忍不住笑:“老齐,要不别跟它较劲儿了。我们去买现成的好不好?”
黑瞎子头也不抬,手里的水果刀又往椰子上戳了戳:“不行,给媳妇开椰子,哪能让别人代劳?今天我非得给它开个洞不可!”
旁边的解雨臣看得直皱眉,拉着张起灵往远处走了几步,语气里满是嫌弃:“也就他有这闲心,一个椰子而已,折腾半小时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小摊,又转回来看向言云。没过两分钟,他就拿着个插着吸管的椰子走过来,递到言云面前。
“谢谢小官,”言云接过,指尖碰到冰凉的椰壳,忍不住问,“你怎么打开的啊?我看老齐折腾半天都没弄开。”
张起灵喉结动了动,吐出两个字:“不是。”他说着,眼神往身后瞟了瞟。
言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不远处摆着个蓝色的小摊,帆布招牌上写着“新鲜椰子汁”,摊主正拿着开椰器忙活。
这时解雨臣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个椰子,把其中一个放在言云面前的桌子上,语气随意:“多买了一个,放这儿了,渴了就喝。”
“老齐!”言云朝着黑瞎子喊,“别折磨椰子了,花哥买了开好的!”
黑瞎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没停:“没事媳妇,我今天一定给你打开它!”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突然凭空出现。那光团约莫拳头大小,泛着柔和的暖光,刚出现就朝着言云的方向瞬移过来,停在她面前半米处。
言云看着那光团,觉得眼熟,试探着问:“你是?糯米团?”
光团晃了晃,声音带着点奶气,却又透着几分委屈:“是我姐姐,我回来了。”
黑瞎子、张起灵和解雨臣的动作瞬间顿住。黑瞎子立刻放下水果刀,走到言云身边,手不自觉地护在她身前;张起灵也收起了放松的姿态,指尖微微弯曲,目光紧盯着光团。
解雨臣则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满是警惕。直到听见言云似乎认识这光团,三人的戒备才稍减,但依旧没放松。
黑瞎子看着那光团,皱着眉问:“媳妇,这个大白球是什么情况?”
光团猛地晃了晃,像是生气了,语气里带着点炸毛的意味:“喂!防备我的时候说话声可以小一点!我都听到了!还有我有名字,我叫三七,不要叫我大白球!”
言云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光团的表面,触感软软的,像。“好,三七不生气,”她柔声问,“你这次出现,是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三七的光芒闪了闪,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布偶猫,浑身雪白,眼睛是浅蓝色的,像浸在水里的蓝宝石。它轻巧地跳进言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声音软得像棉花。
“我师祖说,因为我的原因,原世界分裂成了好几个小世界,让我去修复……可我只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小猫猫,根本帮不了忙。”
它说着,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蓝眼睛看着言云,眼尾微微泛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言云最受不住这种毛茸茸的眼神,手指下意识地顺着它的毛往下撸,语气也软了下来:“那怎么办呢?”
三七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用小脑袋蹭了蹭言云的手心:“猫猫惨惨,需要姐姐帮忙~”
黑瞎子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他看着那只猫在言云怀里撒娇,心里的醋意瞬间翻涌上来。他伸手揪住三七的后脖颈,把它从言云怀里拎了起来,语气里满是不满:“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对我媳妇动手动脚的!”
三七被拎着后颈,四肢乱蹬,不服气地喊:“放开我你这个人!要不是我,你哪里来的媳妇!”
解雨臣和张起灵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人端着一个椰子,悠哉地喝着,像是看大戏一样看着黑瞎子和三七斗嘴。解雨臣还忍不住点评了一句:“瞎子,你跟一只猫较什么劲?”